大唐探幽录(163)

阿弦道:“伯伯还未回来,阿叔眼睛又看不见,自然不会点灯。”

袁恕己一拍脑门:“我忘了这回事了。”

阿弦先行进门,叫道:“阿叔?”

正要去掀开门帘,忽然帘子一动,居然有个意想不到的人走了出来。

阿弦乍然看清这人的脸,胸口一滞:“怎么是你?”

面前这人,赫然正是陈三娘子,乍然跟阿弦撞了个正着,三娘子脸上有些不大自在,举手撩了撩鬓边的发丝,勉强一笑:“阿弦回来了?”

阿弦惊而惕然:“你在我们家做什么?”

三娘子到底是见多识广的人,很快镇定下来:“这孩子,我是来看望你英俊叔的呀,正好儿我要走了。”

猛抬头又看见袁恕己站在阿弦身后,三娘子一惊,然后又流露喜色,忙越过阿弦,向着袁恕己盈盈下拜:“不知是刺史大人降临,实在是惶恐,小妇人见礼了。”

袁恕己正负手在看热闹,见这妇人过来行礼,因打量道:“免礼。你是?”

陈三娘子忙自报家门,又道:“先前我侄儿同阿弦好的兄弟手足一般,故而我也当阿弦是亲侄子看待,两家子不分彼此的。因朱伯每天在摊子上忙,阿弦又有公干,我心想家里的病人没人照料如何使得,故而过来探望,又送了些吃食之类。”

两人说话的当儿,阿弦早跑到屋里头去了。

袁恕己听她叫道:“阿叔……”

这边儿陈三娘子趁机把袁恕己从头到脚看了个遍,以她的阅历见识,不必听外头那些传言,就知道面前的青年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故而陈三娘子越发谨慎地陪着笑,温声软语道:“听说今儿招县行刑,大人这可是刚回来?必然是劳累了,不如坐了歇会儿,我给您倒杯水。”

袁恕己道:“不必了。”瞧她一眼:“你有事且去忙就是。”

三娘子听是逐客之意,急忙答应,悄悄地退了出去。

她走到院子中央,方止步回头,目光掠过袁恕己,又定格在东间窗户上。

等袁恕己回头之时,那妇人却已出门,袁恕己才也走到东间,将帘子撩起,看向里头。

却见里面儿炕上,坐着的正是“朱英俊”,阿弦正小心地扶着他,低声问道:“阿叔你怎么样?”

英俊道:“无事。”

阿弦道:“她来做什么?她有没有……”

想到三娘子酥胸微露地挑拨陈基,忽然心乱。

英俊淡淡道:“陈娘子才来片刻,你们就回来了。”

阿弦眨眨眼,袁恕己道:“这屋里头黑漆漆地,如何也没点灯呢。”说着就看阿弦——先前她说家里只英俊,英俊又看不见所以不用点灯,现在这句却拿来打脸。

阿弦果然又悬了心。

英俊听出她呼吸有异,却试着朝向袁恕己的方向:“是刺史大人大驾光临么?”

袁恕己道:“不敢当。”话一出口,忽然自己疑惑起来——为什么他竟会脱口而出这样一句“不敢当”?难道他“当不起”么?

英俊道:“阿弦扶我一把,让我向大人见礼。”

袁恕己道:“不……”总算硬生生忍住,只改口说道:“既然是病人,何必拘礼,不必了。”

阿弦正也省了这一节,快手快脚地点了油灯,端过来照着打量英俊全身,却见他衣衫整齐,鬓发也分毫不乱,神情更是泰然自若,并无异样。

阿弦端详之时,袁恕己却也在跟着细看,忽然疑惑:“如何这个人看着有几分眼熟?”心念一动,袁恕己脱口问道:“朱先生之前可曾在军中任职?”

英俊道:“抱歉,并不记得。”

袁恕己道:“哦……你是失忆了,还未恢复?”

正在此刻,却见阿弦凑近过去,在英俊的颈下胸前处嗅了嗅。

袁恕己哑然失笑,忘了还想再询问什么,脱口道:“你是干什么?跟狗儿似的。”

原来阿弦是仔细闻了闻,并没嗅到陈三娘子身上那熏人的脂粉香气,才彻底将心放回肚子里。

她回头向着袁恕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道:“大人府衙里还有公干,不如且快回去吧,我送大人。”

袁恕己道:“不忙,我还想跟朱先生多聊几句呢。”

阿弦道:“今日天色不早了,大人改日再来可好?”

袁恕己迟疑着,总算应了声,他重又看向英俊,目光在那清癯的脸上一寸一寸看过,眼中的疑惑之色也越来越重了。

阿弦将袁恕己送出门,候他上马。

将行之时,袁恕己勒住缰绳,回头道:“今日的事,你回去又要跟你英俊叔说明了?”

阿弦怔住,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袁恕己俯身道:“是我让你去查岳家的案子,你明明看见那岳青的鬼魂却不肯告诉我,还要我问才说……但是为什么一早儿就跟他说了?据我所知你也是才认回去的亲戚,他又昏睡了几天才刚刚醒,怎么在你跟前儿,我比他就更隔了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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