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探幽录(270)

袁恕己问道:“这话,是安慰人的,还是你真正知道的?”

阿弦一愣,这本来是她随口说的,毕竟也是相识的“朋友”,要分别总是不好过的,且她心里也又这种希冀,——终有一日会再见。

看着袁恕己认真甚至有些许急切的表情,阿弦怔了怔:“我……”

那边儿英俊道:“阿弦,上车了。”他站在车旁,手扶着车辕。

袁恕己转头的功夫,阿弦冲口说道:“我不是安慰人。”她向着袁恕己点了点头,转身往驴车旁走去。

英俊扶着阿弦,她轻巧的如同一只云雀,又或者是一只狸猫,嗖地就跳上了车,在车辕处坐了,手握着鞭子做个车夫。

玄影也立刻利落地跟着一跃,轻易便也跳了上去。

英俊正欲跟着上车,就在这时,耳畔忽然听到朗朗地念诵声响,齐齐道:“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

英俊微微怔忪,垂着的眼皮一动。

阿弦从车辕处转头,见善堂的孩子们都站在一块儿,包括安善跟小典。

他们大声念道:“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雄州雾列,俊采星驰。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

英俊垂眸听着,忽地微微一笑。

这一笑,却淡若天山之雪,清若林下之风,却如此温文庄肃。

顿时惊呼声四起,晕倒了几个。

——“十旬休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 家君作宰,路出名区,童子何知,躬逢盛饯。”

英俊回身上车。

阿弦握着鞭子回头,任凭毛驴踢踢得得地往前,她在朗诵声中看着身后那些熟悉的脸孔,已经有人忍不住追了上来,孩童们,姑娘们,其中竟还有高建,他跑了十数步又停下,最后蹲在地上,像是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阿弦握着缰绳的手一紧,几乎要勒住了不许车再前行。

目光转动,是小典,陈三娘子,连翘,最后是袁恕己,他独自一人牵着马站在路边…

只是,毕竟少了一个人。

阿弦无法再看,咬牙转身,望着前路道:“驾!”

毛驴低着头奋力往前。

阿弦始终盯着前路,不敢让自己再回头,因为一回头只怕就走不了了。

她的胸口起伏不定,半晌才说:“阿叔,我心里好难过,我从来……从来不知道分别是这样难过。”

英俊并未回答,阿弦也不知他是不是听见了,只自顾自揉了揉鼻子:“上次陈大哥不肯跟我告别,是不是就是怕我难过?”

车厢中,是英俊道:“等你见了他,可以当面儿问他了。”

阿弦本正因离别伤怀,忽地听了英俊提起陈基,那份蔓延的难过之意才略止住:“是,等见了陈大哥,我可以当面问他了。”

此刻车已经走的远了,耳畔隐隐听到孩童们的声音仍在朗声继续:“披绣闼,俯雕甍,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纡其骇瞩。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迷津,青雀黄龙之舳。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阿弦跟英俊等离开后半月,一日公务事罢,袁恕己独坐府衙,总觉着身遭空的厉害,如缺了点什么。

桐县的冬天来势十分猛烈,雪经常一下就是三五天,地上的积雪时常会没到小腿,袁恕己晨起习武的时候,家丁尚未来得及打扫,踩在上头咯吱咯吱地响动。

有一次他觉着有趣,竟脱口道:“小弦子,你怕不怕这雪没(mo)了你?”

说完之后,听不到有人回答,袁恕己回头看时,却见身后雪地之上空空如也,只有廊下吴成跟左永溟两个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大概是那雪地的空跟白双双刺了他的眼,袁恕己心里竟很不受用。

他在豳州越来越得心应手,加上马贼平定,之前几宗案子又解决的甚好,起到了雷霆之威,故而豳州竟出现了有史以来最安定太平的岁月。

手头的公文早已经看完了,袁恕己看无可看,负手出门。

他沿街而行,走了半天,醒悟自己是在往朱家小院而去,忙又停住。

有些烦躁又有些难过地转身,随便选了一个方向而去,走不多时,耳畔听到喧哗笑语,鼻端亦嗅到酒气。

袁恕己抬头,若有所思地看见前方那高高挂起的红色灯笼,原来他不知不觉竟到了吉安酒馆。

正要转身离开,门口的小伙计偏生已经看见了他,忙跑出来殷勤招呼:“袁大人,天儿冷,快进来喝杯热酒暖暖身子。”

原本袁恕己还不觉着冷,被他一提,却无端地从脚底到心头,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冷意贯穿。

进了酒馆的雅间儿,才刚落座,就听一声笑,是陈三娘子亲自前来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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