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探幽录(399)

若不让他睡自己房中,难道睡陈基的房间?想来也是一样。

阿弦叹道:“没、没什么,外头下了雪必然更冷,我给你再找一床被子。”

袁恕己微笑:“以前急行军的时候,裹着披风盖着草睡的时候还有呢,且我的身体好的很,血热,不需要盖那么厚。”

阿弦原本不是为了被子,就随意“哦”了声。

袁恕己又道:“若有被子拿出来也可,你自己盖。我本以为长安这种繁华地方会养人,不料你竟只长了一丁点个子,肉还更少了,活活地一副饥寒交迫模样。”

他说到这里,不知为何有些动怒:“你好歹也是崔晔的救命恩人,他对你未免也太过放心了。”

阿弦忙道:“阿叔其实对我很好,且他整天忙着正经事,又不像是在桐县时候那样、只做一个教书先生跟账房先生而已……”

袁恕己笑道:“你倒是很维护他,我说他一句都不成?”

阿弦正色认真道:“大人不要说阿叔的不是,他并没有对不起我。当初救他……也是有我的私心在内,而且……在桐县,跟伯伯,阿叔一同相处的那段日子,实在是我平生以来最高兴最喜欢的一段时光了,我已经很知足了。”

袁恕己心里忽然酸溜溜地:“那我呢?”

阿弦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哈哈,当然还有大人。”

门口玄影“汪”地一声,阿弦冲着玄影吐了吐舌头:“忘不了你!”

袁恕己哼道:“原来我的地位跟这只狗是等同的,我忽然受宠若惊。”

阿弦越发大笑,竟有几分开怀。

各自起身,阿弦去厨下水缸里舀了些水来:“大人,这里只有冷水,您凑合着漱一漱。”

这会儿夜阑更深,雪落无声,外头自然更是冷极。

袁恕己见她脸儿雪白,小手握在木盆上更显得脆弱,就似是被霜雪冻住的柔枝。

他不禁抬手在阿弦的手上一握:“谁让你忙这些了?我不需要你伺候。”

温热的掌心覆落,阿弦愣了愣:“大人你的手好热。”

袁恕己道:“是吗?”依依不舍地松开她的手:“所以不必给我准备被褥了,你、你也快去睡吧。”

阿弦答应了声,又问他明早是否有要紧急事,她会早早起身来叫他,免得耽搁。

待阿弦转身要走之时,袁恕己忽道:“小弦子,你晚上还会不会见到那些仁兄了?你要是怕的话,记得我还在这里……你可以过来我这边儿……”

这一句虽是玩笑,却半真半假。

黑暗中脸上也有些发热。

阿弦跟他厮混熟了,毫无拘束,哼道:“我现在不怎么怕了,如果又看见他们,会指点他们来找大人的。”

袁恕己啼笑皆非。

阿弦并不立刻就睡,先去柴房看了看袁恕己的坐骑。

之前她搜罗了些干草,这匹马儿却并不肯吃,只喝了几口水,阿弦打量片刻,忙跑到堂下,在抽屉里找出一个纸包,果然发现里头有两颗没吃完的饴糖。

那匹马儿睁大眼睛温柔而好奇看着她,大概是闻到甜香气息,终于伸嘴过来,将阿弦掌中的糖果卷入口中,静静地吃了起来。

阿弦趁机摸了摸他结实的颈子,皮毛仿佛缎子般光亮,马儿也驯顺地由着她动作。

因袁恕己的“造访”,本是悲凉的夜晚,忽然多了几分生动的喜欢。

阿弦靠在马脖子上蹭了蹭:“劳烦你载着大人过来找我,暂时就委屈你一晚上,明日我去集市上买些上好的食料给你。”

玄影站在门口,有些吃醋地歪头呜了声。

临近年下,长安城里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中书令许敬宗,忽然上表请辞。

许敬宗在奏疏里所写,无非是自称自己年迈昏庸,不能再为朝廷效力等,故要急流勇退。

高宗终于准了他的请求。但虽然容他辞官的话,却不许他远离长安行退隐之实,仍留他在朝中效力,且一概俸禄照旧。

这日,许敬宗从宫中往外,正碰见贺兰敏之带着阿弦迎面而来。

这两人自然都是许敬宗的心病,可面对贺兰敏之,许敬宗却仍是只能压住心中的愤懑虚惊,面上略略陪笑。

敏之淡淡道:“许公进宫如何?”

许敬宗道:“陪陛下说了会儿话而已。周国公如何?”

敏之道:“巧了,也是陛下召见。”

许敬宗呵呵两声:“怪道方才陛下有些神不守舍,想来一定是在等周国公了,您快请。”

这会儿正在丹凤门前,每次敏之进宫,所带仆从均在此等候。

敏之便对阿弦道:“小十八,不要趁着我不在四处乱跑。”叮嘱过后,便摇摇摆摆地入内去了。

阿弦立在丹凤门侧,这会儿许敬宗正要上轿,见敏之走了,便迟疑地回看阿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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