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探幽录(400)

正阿弦也在看他,两人目光相对,许敬宗道:“若非知道不可能,老夫几乎以为,那夜是你跟贺兰敏之合谋做了一场戏。”

阿弦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着实对这位老者绝无好感,满心厌恶。

许敬宗看着她冷然的目光……眼前却频频闪现那夜府中厅内对峙的场景,那时候他眼前所见明明正是这个看着有些古怪的少年,但总是不自觉出现的,却是那景城山庄的女奴。

许敬宗终于说道:“十八子,这世间果真有鬼神之说么?”

阿弦不答反问:“您问这个做什么?”

许敬宗沉默。

就在许敬宗想要放弃上轿的时候,阿弦道:“许大人。”

许敬宗回头。

阿弦道:“撇开鬼神之说不提,这世间是有因果的。”

许敬宗皱眉。

阿弦道:“当初我去李大人府中,质问他为何要那样对待一名弱女子,他振振有辞对我说,刘武周是谋逆之人,他的亲族随之获罪,自也是待宰杀的牲畜一般,所以他对待牲畜做些禽兽行径,是理所当然。”

许敬宗喉头一动:这的确像是李义府所能说的话。

阿弦道:“我当时并没有回答他,但是现在,我想说的是,人之所以称之为人,是因为顶天立地,亦明白礼义廉耻信,跟禽兽绝不等同,当一个人自比禽兽的时候,就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他也一定会自食恶果。”

世人只看见李义府被流放嶲州,受尽流离之苦被疾病折磨而死,却不知他所种之恶果,并未因为死亡而终结。

阿弦并未细说,许敬宗却仿佛嗅到了什么。

虽然是在青天白日下,巍巍大明宫前,他的眼前却陡然出现鬼嫁女红衣飘飘的影子,前所未有的真实!

许敬宗后退一步,骇然道:“她、她又来了!”

阿弦顺着他目光看去,却见空落落不曾有什么异样。

许敬宗瞪着虚空,徒劳叫道:“你还想怎么样?虞氏已经给贺兰敏之带走,我并未杀她,我已经仁至义尽,你要找就找贺兰敏之去!”

阿弦皱眉看着许敬宗,他也转头看向阿弦,竟道:“你告诉她,不要让她再来缠着我了!让她走!”

阿弦欲言又止。

许敬宗仓皇后退,最后颤巍巍地缩进轿子里,声嘶力竭道:“起轿,快!快离开这里!”

目送队伍远去,阿弦觉着有些不可思议。

当鬼魂真的环肆左右,满是仇恨痛苦之时,当事之人反并不知道。

而如今鬼魂明明已经消散于天地之间,当事人却忽地恐惧起来。

所谓“疑心生暗鬼”,但这恰恰也是最可怕的,不必再有什么“怪力乱神”的外因纠缠,当事之人自个儿残坏的“心”,就是他的死敌。

阿弦无奈地笑了笑。

得得得……缓慢的马蹄声响起。

阿弦正垂首等候敏之,闻声抬头看去,却见前方数匹马而来,其中一个衣袂飘飘,发髻慵懒地斜散,竟是个娇美婀娜的少女。

这一行人说说笑笑,靠近丹凤门,其中一个白面斯文的青年扫一眼旁侧,忽然道:“阿月,你看那个小子,正是你哥哥最近收的跟班儿。”

那美貌少女转头娇俏地打量,忽地笑道:“生得真是不错,倒果然是哥哥的品味。”

白面青年道:“这孩子看来年纪不大,阿月,你该问问你哥哥,他是不是转了性子,开始喜欢这种漂亮的孩子了。”

就在两人说笑之时,阿弦看着这青年,眼前却忽地闪现一幕。

“许公如何不明白?连一向坚若磐石的崔晔,那夜都同周国公一道,他的用意如何,岂不是昭然欲揭了么?”

许敬宗道:“崔晔跟贺兰敏之一道?梁侯只怕言过其实了。”

青年笑道:“许公尚且还在梦中呢,崔晔自在羁縻州受伤回来,性情好似有所改变,谁知道这块磐石还会不会像是先前那样坚不可摧呢。”

许敬宗道:“梁侯是何意思?”

青年道:“我的意思,劝许公不如趁着一切尚未翻天,以退为进,急流勇退罢了。”

许敬宗十分吃惊:“你想让我退出,让我辞官?不!我不会辞官!”

青年道:“难道许公还以为自己能如李义府般只手遮天良久?先前贵府之中,长公子因何被流放岭外,许公虽不说,难道还能瞒得过天后的耳目去?天后已经心生不悦,只是她念在您当年的功劳份上,不肯计较而已,若这种事更多两件儿,许公觉着天后还会不会站在您这边儿,亦或者……丢卒保车?”

许敬宗胡须颤动,眼神犹疑。

青年道:“李义府就是不懂得急流勇退的意思,所以斗来斗去,终于把自个儿给流放在外,弄得身败名裂……这还是陛下跟天后格外开恩,不然,满门抄斩都是轻的!至于许公……许公诚然为皇后立下过汗马功劳,但如今已不是许公的时代了……李义府的例子且在眼前,许公且好生想想。”

上一篇:你别太宠我 下一篇:许你赖上我

八月薇妮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