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探幽录(40)

阿弦抬头:“那大人是为了什么?”

马儿原地踏步,回过身来。袁恕己道:“我是为了我自己。”

阿弦不解。

袁恕己抬头,今夜满天繁星,月却只有一线。

夜冷风寒,长街人寂,他的声音却如碎冰掷地:“我容不得别人骑在我的头上,亦容不得人欺负我半分,谁敢刺我害我,我必要他十倍偿还,这些渣滓以为没有人能奈何他们,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便要让他们永远记着……我袁恕己到底是何许人。”

阿弦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看着马上高高在上的青年,不知为何觉得周身寒气越发重了。

袁恕己俯视看她,双眸冷然有光,忽然他俯身而笑,笑里却仍是没有半分暖意:“对了小弦子,我在军中所传的诨号,你可知道了?”

阿弦紧闭双唇。

似在意料之中般,他笑说:“不知道?你也不过如此……”他得意洋洋地一扬首,重新回马欲去。

夜影拢聚,夜雾中似有一只兽若隐若现,正在她的面前低低咆哮,昂首扬爪,爪牙之上,血渍犹然。

阿弦看着那马上挺直的背影,忍不住出声。

袁恕己陡然止步,面上的笑容仿佛被寒风重雪吹散覆尽。

袁恕己回头,眉间锁着疑惑跟不信:“你方才说什么?”

阿弦深深呼吸,望着这张扬激烈的年青武将,才道:“睚眦。大人在军中的诨号,睚眦。”

传说中龙之九子之一,豹身龙首,口衔宝剑,性格刚烈,嗜杀喜斗,常常是怒目而视的姿态。

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

就在秦府之中,袁恕己持滴血长剑任意狂烈的时候,她看见了那传说中的龙之九子。

事实上除了这个,就在同时,阿弦更看到了……有关这青年凄惨绝烈,断不可说的结局。

 

第18章 施手段

袁恕己想不通,十八子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整个桐县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他的心腹吴成跟左永溟,但两个人都不是多嘴的,更不可能会向才认识的十八子说起。

这少年确实有些神秘古怪,但相信他真的能通鬼神……

夜色中马背上,袁恕己深看阿弦一眼,笑着指了指她,一言不发,拨转马头。

张扬的背影消失于夜的迷雾中。

玄影原地转了转,轻叫了声。

阿弦低头:“你不喜欢这个人是不是?但他至少不是那些伪善邪恶的人,就算他坏,也坏的坦荡,玄影你不必怕他,只要你不去惹他,他不会害你。”

袁恕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又如何。

这世上最可怕的并不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往往是你什么也没有做,便成为别人的眼中钉,成为被捕猎残杀的目标,却又何辜。

正如袁恕己所说,这桐县是黑烂透了,但正是因为这样,才更需要一个像他一样的人站在这里。

在这里,朝廷律法,佛口仁心都无用,只有用铁腕手段,以血还血,以暴制暴,最直截了当。

次日,袁恕己审讯了小丽花一案中所有涉及之人,包括从中引出的小典之案内所有人等。

之前提过,天下虽定,但豳州地处偏僻,地形复杂,之前流寇不断,地方势力趁机滋生,借口抵抗流寇剿灭匪贼,壮大自家声势,渐渐地竟形成个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的局面,朝廷所派的官吏往往无能为力,甚至自保都成困难。

久而久之,也无人敢管理,就形成现在这个局面。

其实不仅是在桐县,整个豳州都是如此,王法无用,许多有钱有势的人恶欲横生,沆瀣一气,为所欲为。

桐县是豳州首府,到底比别的地方要“繁华”些,是以受战乱祸害的流民也更多,比如似安善那样的小乞儿,药师菩萨庙里便有大大小小地十多个。

而王甯安,秦张等,暗中便以残虐这样的纤弱少年为乐,据王甯安供述,原本小丽花托付小典之时,他见小典聪明清秀,起初倒是并没生出邪心,只收在身边儿当个小小书童,闲来教诲一二。

谁知秦学士无意中见过小典,即刻看中,王甯安原本是个没骨头的,哪里敢得罪这些人。

王甯安原先咬牙不认小典落在曹家,却是怕跟曹家姨娘的奸情败露,由此惹怒曹廉年。——直到此刻他心中兀自怀有一丝幻想,只觉他做一切不过是被逼迫而为,又是来府衙出首的人。

何况小丽花也非他所杀,至多他也不过是个从犯而已,大概罪不至死。

过堂之时,略有些波折,袁恕己并不多话,举手就叫用刑。

也并不是使唤的府衙的公差,而是军屯来的士兵,这些士兵手狠心硬,哪里理你是什么财主老爷,只管尽情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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