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探幽录(447)

贺兰敏之道:“小十八,这话你可别跟皇后说去,不然只怕我要活不了了。”

阿弦知道他是玩笑话:“殿下,杨少卿府上的事如何了?”

自从上回去过杨思俭府上,贺兰敏之再不曾提此事,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

敏之笑道:“怎么问我,听说你那位相好的袁大人去过杨府,他当然不是去做客吃茶的,必然是你把消息走漏给他了对么?”

阿弦道:“我并不是故意,只不过恰好有一个线索跟杨府对上了而已。”

敏之道:“什么线索,说来听听。”

阿弦道:“就是那个身死的小厮,叫景无殇的,袁大人查出他跟之前朱雀大街上那案子有关。”

敏之欠身道:“你仔细说来。”

阿弦就把老宋认得景无殇之事说了:“袁大人虽然去过杨府,但到底无功而返,据说当时太子殿下在府上,将他拦住了。”

敏之眯起双眼,眼中透出狐疑之色:“小十八,你想不想再去杨府一次?”

阿弦之所以故意提起杨府的事,实则正也为了这个,见敏之果然起意:“殿下要去,我当然是跟着的。”

贺兰敏之命备马,带了几个侍从,一路往杨少卿府而来,眼看将到的时候,忽然敏之勒住马儿,看向前方。

与此同时阿弦也看的分明,微惊之下,翻身下马。

原来此刻前方来了一队人马,当前一位正是袁恕己,而在他身后,几个士兵押着一个五花大绑之人,那人身着黑衣,却生得一派儒雅斯文,看着就像是个饱读诗书的儒者一样。

阿弦定定地看着此人,脱口道:“钱掌柜?”

那人半身染血,脸上眼角至脸颊处亦青肿不堪,带着血迹,却面带冷笑。

听阿弦如此称呼,才抬头看来。

目光相对,阿弦眼前顿时出现鸢庄那夜,一身血染的钱掌柜,满面绝望死寂地立在都是尸首的厅内那副场景。

这会儿贺兰敏之开口:“袁少卿,你好似大有收获,这是个什么人?”

袁恕己道:“回周国公,这是飞头案子的重要涉案之人。”

贺兰敏之道:“怎么小十八竟像是认得的?”

袁恕己不答。

敏之却又问:“他是不是知道太平的下落?可说了么?”

袁恕己摇头。

此刻阿弦走到钱掌柜身旁:“太平公主呢?”

钱掌柜闻声冷笑:“你怎么知道她在我手上?”

阿弦道:“因为你的同伴在帮你掩盖。”

钱掌柜皱眉:“你这是何意?”

阿弦道:“那个黑衣人,鸢庄灭门那夜,替你身死的那个黑衣人。”

钱掌柜双眸微睁:“你……在胡说什么!”

阿弦道:“我看见了,那天你去见宋牢头的时候,在府衙的后门,当时是他跟着宋牢头。”

钱掌柜浑身有些发抖,却笑道:“原来你打算以妖言迷惑我心么?却是妄想,我是不会告诉你太平公主在何处的。”

阿弦道:“你为何这样针对公主?”

钱掌柜道:“废皇后,得太平!”

阿弦道:“废了皇后,真的就太平了吗?”

其实钱掌柜的这句话,自是一语双关,既是想皇后退位换回太平的意思,也是从天下大局而言,想要让逐渐把持朝政的武皇后退位,让天下太平之意。

钱掌柜张了张嘴,不屑回答。

阿弦道:“你为什么如此执着于皇后之事,难道鸢庄满门死去的人,你都忘了吗?”

钱掌柜的眼陡然红了,他咬牙道:“正是因为没忘,所以我才如此做!”

阿弦道:“我不懂。害死他们的,难道是皇后么?”

钱掌柜道:“跟皇后脱不了干系。她正是个罪魁祸首。”

阿弦道:“那太平公主呢,她有罪吗?”

钱掌柜冷哼了声,并不回答。阿弦道:“就像是鸢庄里的你的家人们,他们可有罪?凭什么要被那样对待?”

钱掌柜目眦欲裂,听到最后,眼中已经见泪光,却仍道:“不错,不错,但是他们毕竟已经付出了代价。”

阿弦道:“所以你想以牙还牙,用无辜的公主来报复皇后?”

钱掌柜胸口起伏,忽地仰头凄然长笑。

阿弦凝视着他,眼前却忽地闪过黑衣人,老宋,以及杨府内那自缢身亡的景无殇的影子。

阿弦道:“不对,你不只是为了鸢庄的家人报仇。”

钱掌柜的笑声戛然止住。阿弦道:“还有你的那三个同伴,对不对?”

钱掌柜浑身轻颤,至此,眼中才透出一丝恐惧之色:“你、你……”

阿弦上前,略靠近钱掌柜,在他耳畔低低念道:“生死本由命,气形变化中,天地如巨室,歌哭作大通。”

她在鸢庄听钱掌柜跟黑衣人念过,在老宋的头颅抛出车门之前,她也曾听见过车厢里传出这熟悉的四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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