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探幽录(566)

两人的相见十分平常,只有当眼神相对的时候,才似能察觉彼此平淡的面目底下,相似的灵魂。

渐渐地再翻到他的诗集,从那看似隐晦的字里行间,知道幽忧子仍旧知己一般,所思所感仍是同她心有灵犀似的。

他的每一首诗她都似刻在心头一样倒背如流。

同时烟年也窥知,他将一种难以名状的牵念之情写在了诗中。

那些诗章,世人虽都朗朗上口争相诵读,却不知其真意如何。

连烟年也未敢确信。

在崔晔“殒命”羁縻州之后,烟年彷徨失措,回府暂歇。

“他来见我,劝我节哀。”慢慢地以手托腮,烟年的双眸朦胧,凝视着虚空:“他说你未必有事。但……”

那时候纪王已有意于她,暗中传信,卢氏亦知晓此事。

但烟年心不在皇室,是以竟坚决不肯。

卢氏只当她对崔晔一往情深,殊不知对烟年而言,若不是某一个人,其他的都是错。

崔晔见她停顿,不由问道:“但是如何?”

烟年道:“但他问我,若你当真不幸,我要不要跟他同去。”

烟年微微一笑,手扶着额角,眼中的泪却扑簌簌坠落。

崔晔道:“夫人如何回答?”

烟年摇头。

她原本未敢奢望,忽然间听得这样的言语,就像是头顶轰雷,还分不清是惊是喜,欲去欲留。

来不及仔细分辨回答卢照邻,崔府就已经去了人,说崔晔“回来”了!

烟年道:“那天家里传来消息,说你回来了,我便知道此生再无别的道理。”

谁知在飞雪楼上,卢照邻一时情不自禁的《长安古意》,那引人注目的四句之中,偏偏嵌了烟年的名字。

长安城千千万万百姓、达官显贵都懵懂不觉,唱“借问吹箫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又怎知道这里头掩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

而烟年在第一次听说这首诗的时候就已经心头通明。

同时她又有一种深深地悚惧,她知道此事怕是藏不住的

后来卢照邻因此诗入狱,烟年情急之下,便请崔晔相助。

虽有惊无险放了出来,那一身的病却也由此而起,因此细寻这其中的种种纠葛,实在是无法可说。

——直到此刻崔晔才发现,兴许不该怪烟年。

他跟烟年两个本就非一路之人,或许,只是或许,若没有卢照邻的存在,他们两人至少也会相敬如宾平淡一生,毫无破绽。

但在这世间,总有那么两个灵魂,是彼此相应而生的。

崔晔看着肩头颤抖不休,似哭似笑的烟年,忽然道:“关山客子路,花柳帝王城,此中一分手,相顾怜无声。”

烟年眼中流露惊异之色。

隔着屏风,崔晔似笑:“我本以为这一首诗是他送给阿弦的……原来竟不是。”

那天崔晔前去相送卢照邻,阿弦亦追出城,这四句正是崔晔从她所持的卷轴上所见。

当时还觉着卢照邻对阿弦倒也颇为“深情”了,只是后面两句未免有些凄惶。

此刻看着这般的烟年,心里却竟“无师自通”了。

“一分手,怜无声”,他哪里是给阿弦的。

这夜,阿弦回到平康坊。

同虞娘子说起今日去国公府所经历种种,叫她放心。

虞娘子道:“殿下虽然向来荒唐不羁,但今日的情形实在大非寻常,我生恐有什么不妥,想到少卿素来是极好的,便找了人去报信,少卿可找到你了?”

阿弦听提起袁恕己来,有些不自在:“找到了。”转身就要回房。

虞娘子一把拉住:“倒是在哪里找到的?我是没了法子才想到他,实则心里也怕连累了他,毕竟殿下那个性子,发作起来是六亲不认的,难得少卿肯答应,到底详细如何?”

阿弦只得说道:“放心,并没什么事,他是去户部找到我的。没跟周国公冲突。”

虞娘子这才念了一声“佛”:“这倒也罢了。”

阿弦瞥她一眼:“姐姐,以后若有事,不要再烦劳袁少卿啦。”

虞娘子道:“这又是怎么?”

阿弦道:“人家堂堂大理寺大官儿,不好去搅扰,何况总劳动他,给别人看见了不免会嚼舌闲话。”

“又有什么舌头可嚼的?”虞娘子问道。

阿弦道:“多着呢,比如说我抱大腿之类。”

虞娘子笑道:“谁若是想抱只管让他们抱去,只怕腿抱不着反被狠狠地踢一脚,袁少卿也不是见谁都对他好的。”

阿弦只觉耳朵生刺:“罢了罢了,总之不可总是麻烦人家。”

虞娘子狐疑:“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阿弦忙道:“没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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