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探幽录(63)

阿弦陪笑道:“伯伯,我们回去说。”

老朱头剜了她一眼,气愤难平。

阿弦道:“我的脚有些扭伤了,如今还疼呢。”

老朱头忙俯身查看:“要紧不要紧?嗐,你怎么不早说,伤着了还在这雪里站老半天,还不快上车!”连扶带推,督促阿弦上车,自己却仍提着灯笼一路随行。

是夜,风雪交加。

有人打马而归,心猿窜动而不自知;有人历经磨难,终究寻到救赎跟光明;有的人却如临深渊,即将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饶命!”

“将军饶命!饶了我这一回!”

凄厉的呼喊声传来,风卷着雪,烈烈有声,扑朔迷离。

那声音却竭力高叫,仿佛垂死挣扎。

不多时,风雪稍微散退,显出面前场景。

偌大的一片空地,空无一人,只中间露出一个圆圆之物。

细看,竟是人的头颅。

那人还是活着的,但不知为何却被埋在土里,偏偏只剩下一个头在上面。

借着淡淡的火光,可以看清他惊骇之极的脸色。

他正拼命地扭动头颅,向着一个方向大呼:“将军饶命,我错了!我错了……”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远处,立着一人一骑。

马上的人,铠甲鲜明,雪打在头盔上,白皑皑地仿佛是裹了一面素白的绫布。

这人在马上风里岿然不动,胡须上也都挂满了霜雪,只露出一双幽深明锐充满杀机的双眼。

正是豳州大营的主帅苏柄临。

苏柄临哑声道:“你知道的太晚了。”

沉沉的声音在风中犹如刀锋相撞,“生在行伍,本该互为守望,性命相顾。你却同僚相残,何等禽兽不如。你杀害何鹿松,给他身上泼污水的时候,难道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天!”

那人大概是怕极了,哀哀地哭了起来:“老将军,我也是迫不得已!求你网开一面……”

苏柄临不等他说完便道:“他临死之前,是不是也这样求过你?十八子已经跟我说明详细,何鹿松说他的妻子已经怀有身孕,求你饶命,你却仍是痛下杀手,现在,你还有什么颜面来向我求饶?”

那人大哭,复拼命吼道:“不!您可以以军法处置杀了我!但不能这样对我!”

苏柄临手握缰绳,冷笑道:“可知就算是这样,也无法平我心头之恨。”

“老将军!”那人绝望大叫。

“我要你三尺之血,祭奠他在天之灵。”苏柄临盯紧那人,缓缓抬手。

空旷的荒地上忽然传来连绵不绝的奔雷之声,地上的积雪也因而颤动,跳跃起来。

那头颅更是嘶声狂呼:“不!不要!”

不远处,平地似起了一阵黑云。

原来是无数匹军马,窜动着,挤挤挨挨,迅若惊雷似的往这边冲来。

那头颅左右拧了拧,终究纹丝不能动,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那无数铁蹄迅速逼近,死亡这般可怖的降临。

声音已经彻底地变了调:“不……!”

苏柄临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看那无数匹军马奔腾而至,看那无数的铁蹄踏过荒原,看那反骨的头颅在铁蹄下发出绝望的嚎叫,然后被踢裂踩碎,最后连血肉碎骨都践踏进了泥雪之中,马儿过后,现场只剩下一团几乎看不出颜色的污渍。

是的,污渍而已。

苏柄临冷冷地看着那摊污渍,扬首看向晦明不清的天际。

苍老的双眼似搜寻什么般,在天空中逡巡。

良久,苏柄临道:“倘若十八子果然能通鬼神,你大概……仍会听见看见,你放心,余事我会料理,你的妻儿我也会命人妥善照顾……”

一阵狂风席地而来,裹着细雪,在苏柄临的马前滴溜溜地卷起一个旋儿,摇曳不散。

苏柄临眼睁睁看着,枯槁的双目中忽然有泪如泉涌。

“何鹿松……你,安心的去吧!”

风卷着细雪上升,然后在苏柄临的身前慢慢地散开,终于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望无际的黑土地,纵然经过马蹄践踏,经过风霜摧残,却仍有一线嫩绿色,从冰雪底下执着地钻了出来。

最深沉冷酷的辽东雪夜即将过去。

黎明将至,初春将至。

第27章 免死金牌

窗纸是去年糊的, 经过一年的风吹雨打已经破了好几处, 颜色也变作脆弱的旧黄。

清晨的小风从破洞内灌进来,边缘的碎纸随风抖动, 发出簌簌地声响。

阿弦从头疼中醒来。

一夜无鬼,然而有梦。

脑袋好像是被什么踢过, 她呻吟了声,举手捶了捶, 梦境中的情形似乎也随之奔涌而出。

万马奔腾,踏向地面上的惨叫的那人,仿佛要将他深深践入地狱,万劫不复一般。

上一篇:你别太宠我 下一篇:许你赖上我

八月薇妮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