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探幽录(726)

许圉师捋着胡须:“当初在东宫,十八子出头为袁少卿佐证申诉之时, 我甚是欣喜, 因为从一个少年人的身上看到一股正气跟锐气, 似我这般如夕阳落山般暮气沉沉的老臣, 看到如此簇新的风华少年,心里的欢悦是难以形容的。可我虽知道十八子有胆有识且有勇有谋, 但……她能善观天象甚至更超出此中之能?”

崔晔心道:“那个孩子的能为,本就超乎许公您的想象。”

勉强将这句略显自夸的话压下,崔晔道:“阿弦的确有一种超出常人的能为, 故而当初也能在杨大人府上找到殿下, 同时, 也知道士兵涂明的殒身所在。”

许圉师一震:“是啊!”

太平失踪之事许圉师后知后觉, 但涂明这案子却是他亲自插手的, 他也曾问过阿弦怎地知道的如此清楚,阿弦却只语焉不详。

许圉师直直地看着崔晔:“她竟果然有这种未卜先知之能?”

崔晔看他满面惊艳,不由一笑:“阿弦也非神人,许公不必惊诧。事实上, 我之所以认定这所谓的‘游方高人’是她,还有一点证据。”

许圉师忙问道:“是什么?”

崔晔垂眸,看着桌上展开的公文,在范县县令的呈奏中还有一行不怎么引人注意的小字:

此高人自称‘窥英法师’,跟大慈恩寺的高僧窥基法师有些“渊源”。

目光缓慢描绘过“窥英”二字,崔晔微微一笑。

袁恕己虽斥责崔晔无情,但只有崔晔自己知道,阿弦“殒亡”,他心头也似乎凝着一团火,那火焰寂静无声地团成一团跳跃燃烧,等到无可按捺的时候,兴许是带着血一块儿喷涌而出,烈烈烧灼成灰。

一方面他绝不信阿弦会出事,但另一方面,毕竟这世间没有完全的“不可能”,他怕这其中,真正会有个万一。

袁恕己不知的是,崔晔私底下面见武后,以吏部之人折损的借口,请求调他前往。

然而武后拒绝了。

武后虽未明说,崔晔却隐约猜到皇后的心意。

只怕跟今日在朝堂上,武后并未允许袁恕己请缨前往的原因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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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崔晔也在检讨自己。

前去拜请武后的时候,他在进宫的路上徘徊很久,理智告诉他:不要去。但是另一方面,心里那团火却发出怒吼似的,煎熬着他,逼迫着他。

就像是之前那次,因为敏之跟武三思之事牵扯到阿弦的时候,他明知自己不该出声,却仍是明知故犯。

这种反常,让他内心更加焦灼。

在袁恕己骂他不配当阿弦的阿叔之时,崔晔的确也是这样想——如果他跟阿弦的关系能够“淡然如水”一些,也许他绝不会犯下令他自己也觉幼稚的那些纰漏错误。

方才他一目十行急切浏览,心也随着浮沉起落,直到目光被这一行字紧紧地黏住。

跟窥基法师有些渊源,窥英……

他的心情本来是表面晴空万里,内里却掩藏着漫无边际的雨云雷霆,却在看见这一行字的时候,春风拂面,艳阳高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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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窥英法师’,这名号,亏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范县县令的公文递回长安的时候,阿弦跟桓彦范一行人早已经过了襄州半途。

靠着先前从范县县令那里“诈”来的一点钱,买了一辆板车,三人摇摇晃晃地上路。

桓彦范原本不大懂这“赶车”的勾当,幸而阿弦是个能手,桓彦范看她赶了几回,很快学会。

三人又换了寻常百姓的衣裳,看来就像是一家三口。

蜿蜒的山路上,桓彦范一边扬鞭,一边回头看阿弦。

阿弦笑道:“当然是要借窥基法师的大名,这样才好说服那县令啊。”

先前阿弦先说服了桓彦范,来到范县县衙。

因林侍郎在车上颠的骨头都散了,便在外歇息,只他两人报名求见县令。

县令正吃晚饭,听有人又性命相关的紧急大事禀报,不太情愿地放下碗筷走出来,却见堂中站着两名看似面嫩的少年。

县令具有世人以貌取人的普遍特质,又相信“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心里先有两份不乐意。

因问他们两人来此作甚,阿弦便将今夜暴雨之事告诉,又恳请县令快些将百姓迁移。

谁知县令听了,冷笑一声:“哪里来的妖言惑众之辈?当本县是三岁小儿么?无理取闹无稽之谈,速速叉出去!”

一声令下,衙役们窜动。

桓彦范早就觉着不妙,见状忙叫道:“大人且慢!”

县令急着回去吃饭,虚火上升:“还有何事?你们两个无知之徒快些回家,不要在这里无事生非,惹怒了本官,打断你们的腿!”

桓彦范甚是狡黠,眼珠转动:“大人,我们其实只是脚童,我们法师师父还在外头,师父是个大有来头的人,连长安城的显贵们都奉为座上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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