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探幽录(727)

因高宗跟武后都崇信佛教,是以从上到下的朝官们自也有效仿之意,县令听是“长安来的法师”,不免起了“远来的和尚好念经”之心,这才稍微缓和脸色,止步回身温声道:“怎不早说?快些将法师请进来。”

有差人出去,却只见林侍郎立在屋檐底下,虽不像是个法师的模样,因一路上略整理了下仪容,又加上林侍郎本就是官宦之家出身,养尊处优,自有一番风范。

问清楚跟阿弦桓彦范是一路后,便忙将人请了入内。

林侍郎一头莫名,但虽如此,这小小地范县他是绝不放在眼里的,因此浑然无惧,傲然睥睨着入内。

范县县令本以为是个和尚,谁知见是个胡须头发都齐全的老丈,大失所望,本要呵斥,又被林侍郎外露的“官威”所慑,竟未敢直言相斥。

只得请教他的高姓大名,林侍郎不明所以,才要以真名告诉,阿弦在旁道:“师父的法名乃是‘窥英’,不知县令可听说过大名鼎鼎的窥基法师?那可是玄奘法师的高徒,我们师父,就是窥基法师亲自看中的俗家弟子,独此一家,再无他人。”

她这边吹嘘起来,林侍郎侧目冷看。

桓彦范不由也佩服她思维敏捷,简直堪比专职骗子。

县令当然知道窥基的名头,那和尚乃是个随意出入大明宫的高僧,但眼前这几个么,看着衣衫褴褛,很不像高僧,反像是流民……或招摇撞骗者。

县令迟疑:“可有凭证?”

桓彦范跟林侍郎都看阿弦。

阿弦心里着急,却冷笑道:“大人,你不要不识好歹,我们师父在长安跟窥基法师平起平坐,多少高门请他去还不能够,如今师父路过范县,又算到这县城将有大难,师父慈悲为怀,这才出手相救,知县大人若不知好歹,只管不理,等满城百姓都被河水席卷而去,县令大人的官儿不能做还是小事,只怕更因此而被后人唾骂,因县令本有机会挽救那千万人性命,却偏固执见死不救!”

县令心头微震,佯斥责道:“住口……若你们说的不真呢?”

开工没有回头箭,桓彦范在旁道:“我们难道是吃饱了撑的,故意来此耍着玩?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又不收你的钱。”

他两人如此唱做起来,林侍郎心领神会,他毕竟是堂堂地工部侍郎,深谙官场中人的心理,当即上前一步,在县令耳畔低语了一句。

县令脸如土色,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终于咬牙道:“好,如此我便听你们的,但若是有差,休怪本县无情。”

谈话到此,县令果然召集三班衙役,飞快地叫敲响锣鼓,动员百姓们在一个时辰之内立即撤退到小荆山。

幸而这县令在范县的口碑不算太差,百姓们虽不情愿,听说性命相关,不敢怠慢,忙都收拾细软,赶了牛羊,牵了猪狗等拖家带口地上了小荆山。

还有一小半人不愿动,眼见众人都去了,而天上忽然雷霆闪电,便也惧怕起来,忙也跟着奔逃。

那最后十数人正往小荆山上爬的时候,无渡河上已经翻波涌浪,河水掀起巨大的浪花,冲城而入!

山上盘踞的众人见状,一个个痴痴呆呆,死里逃生,如梦如幻。

范县县令瞪大双眼看着河水吞城,半晌才反应过来,二话不说,倒头向着林侍郎跪拜下去。

林侍郎将他扶起,目光掠过脚底下摧枯拉朽吞没所有的河水,转头看向阿弦,望着那略显稚气的面孔,此即心头之感,也似这河水滔滔,奔流起伏。

后来桓彦范跟阿弦问林侍郎对县令说了什么话,林侍郎道:“他只是个区区七品小吏,在此地籍籍无名,我只同他说,只要做了这件事,便能一飞冲天,这是他人生之中最好的机会,倘若错过,再不可有。当官儿么,心里总会有些往上爬的念想。”

阿弦跟桓彦范面面相觑,林侍郎又道:“我又跟他说,我们会一同上山,如果事情不真,就拿我们问罪,跟他无关,没有风险又可放手一搏的事,傻子才不会做呢。”

他两个大笑,林侍郎这才问:“只是我有一件事实在不懂,你们为什么竟这样笃定,河水会倒灌?”

桓彦范问道:“我也有一件事不懂,为什么林侍郎竟肯出言相助?我还以为你会反水。”

林侍郎道:“我如今跟你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还能怎么样,且……”

“且怎么样?”

林侍郎看向阿弦,却忽地道:“你昨晚上拿着的那‘护身符’,是崔天官的亲笔么?”

阿弦吃了一惊,抬手摸了摸胸口:“你看见了?”

林侍郎道:“我只扫了一眼,便认出了天官的字迹。之前我听说天官待你很是不同,未肯就信,现在却……崔天官是我在朝中为数不多的真心实意钦佩之人,他看中的人,必然有可取之处,所以虽然此事匪夷所思,但,我选择相信你。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正确的。也亏得如此,才未让我成为历史的大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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