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探幽录(757)

对面,崔晔的眼神好似春日接天垂地的云朵,深软而温柔。

“抱歉……”他微微一笑,道:“我等不及了。”

第205章 绾青丝

两人说话之时, 桓彦范总算从水田里走了出来,这会儿他也不比阿弦好到哪里去,双腿跟袍摆上沾满泥水, 胸前跟脸上也被溅上了泥点, 平添几分顽劣之感。

眼见崔晔忽然出现此地,桓彦范自是大为意外,他在衣袍上擦了擦手上的泥水,正欲见礼, 崔晔却对阿弦道:“你先到车里去。”

阿弦一愣, 看看自己一身的泥水:“阿叔, 还是不了, 我骑马很好。”

崔晔只淡扫了她一眼:“还不去?”

阿弦头皮一紧,举双手投降, 走前两步总算又想起桓彦范。

回头看时,却见桓彦范正也看着此处,满面诧异, 阿弦向着他吐了吐舌头, 先行上车。

桓彦范收回目光, 端肃正视面前之人:“崔天官有礼, 天官怎会在此?”

崔晔看着面前的少年, 温声道:“这次出来并非公务,而是私事,桓翊卫不必多礼,请自便罢了。”

方才阿弦拦惊马摔倒在田地里, 桓彦范过去相救,两人谈笑不羁等等,崔晔都看得甚是明白。

其实对于桓家这少年弟子,崔晔并不陌生,毕竟他是吏部之人,最清楚满朝文武百官的出身资历等,桓彦范虽属于祖上恩荫出仕,但这少年豁达明朗,虽然年纪不算太大,却机变而世故,但凡同他相处的人,无不称赞,如鱼得水。

且生得也不差,俊眉秀目,称得上“年少英武”四字。

若是在两个月前,崔晔兴许会认真地想一想……桓彦范跟阿弦的“可能性”。

毕竟跟陈基相比,不管是年纪,相貌,出身,人品,桓家少年,都算是上上之选,正跟阿弦相衬。

崔晔从一个“家长”的角度比量,在陈基,袁恕己,桓彦范三者之中,他较为中意的是桓家少年。

但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

崔晔淡然而不失有礼地向着少年一点头,转身上车。

桓彦范本想问他既然并不是公务,却不知是为了什么“要紧”的私事,居然不远千里跑到这种险恶地方来。

但到底并没勇气相问。

他又看了看那辆马车,可见人跟人之间是不同的,同样落水沾泥,为什么他并没被邀请上车?

无奈,只好悻悻上马而已,风一吹,湿了的裤脚紧紧贴在腿上,冰凉沁冷,风一吹,尤其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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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阿弦听命上车,在车辕上探头看向车厢里头,却见物随人形,甚是清雅整洁,纤尘不染。

才啧了声,旁边玄影也跳了上来,正欲往里钻,被阿弦一把抱住,低低说道:“不成不成,你会把阿叔的车子弄脏的,就跟我一块儿在这里坐好了。”

玄影虽很有亲近崔晔的意思,被阿弦一拦,却也十分知趣,便靠在阿弦腿边。

此时崔晔同桓彦范说完,也正上车,却见她挨在车门处坐着,道:“怎不入内?”

阿弦正在拧自己满是泥水草土的袍子,那水顺着指缝哗啦啦地往下流。

阿弦甚是不过意,吐舌道:“阿叔,我一身泥,就不进去了,免得弄脏你的地方。”

“啰嗦。”崔晔哼了声,俯身入内之时,举手在她肩头一握。

“喂喂!”阿弦叫着,身不由己地被他拽了进去。

玄影站起来,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内,身后桓彦范策马赶来,冲着它打了个唿哨。

玄影又喜欢起来,趁着马车才缓慢起步,便从车上一跃而下,桓彦范俯身将它抄起,横搭在自己的身前。

桓彦范抚摸它湿润的狗毛:“你说,小爷我这是不是以德报怨?你这狗子,几世修来的福分。”

玄影“唔”地叫了声,趁机在他身上蹭蹭毛上的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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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弦才进车中,那厚而松软的毯子即刻被她身上的泥水打湿。

阿弦叫起来:“我说我不进来的,好端端的这多么可惜?”

崔晔道:“是东西要紧,还是人要紧?”

阿弦想也不想,回答:“东西贵,东西更要紧。”

崔晔一怔,然后举手在她额头上轻轻地弹落:“你再说一次。”

阿弦捂着头,笑道:“再说你还敲我的头,当我傻么?”

崔晔看着她烂漫的笑,竟有瞬间的恍神,道:“阿弦当然不傻,阿弦最精灵了。”

忽然被夸赞,阿弦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崔晔,她当然不觉着自己很傻,但也不至于有什么“精灵”之处,崔晔这话像是在笑她,可偏偏他是感慨似的语气,并无半点嘲笑之意。

阿弦正琢磨时,崔晔却发觉她缩在马车一角,不敢动弹,原因自然是怕身上的泥水更脏了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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