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探幽录(758)

崔晔心中一叹,道:“阿弦……”

正好阿弦心里想到了一个她牵挂不放之事:“阿叔。”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彼此一怔,崔晔道:“怎么?”

阿弦道:“没……你、你要说什么?你先说。”

颔首,崔晔沉吟道:“你把……湿衣裳脱了吧。”

阿弦目瞪口呆,打死也想不到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瞪大双眼,半惊半吓地看着他。

崔晔道:“放心,我不看你。”

阿弦慢慢地红了脸。

崔晔仍是波澜不惊地说道:“你的衣裳都湿了,这样是要生病的,听话。”

阿弦用力摇头:如果还是当初在英俊看不到的时候,倒是无妨,现在怎么可以。

一念至此,脑中忽然有一幕场景影影绰绰地掠过,似乎……同现在这种情形有些“大同小异”。

那好像是在桐县……

阿弦正在回想,那边儿崔晔举手将自己的大氅解开。

阿弦察觉,惊问:“阿叔,你干什么?”

崔晔将大氅脱下,缓缓半跪而起,竟向着她这边儿倾身过来。

阿弦不明所以,忙往后退,一边瞪着他。

崔晔轻轻一抖将大氅展开,犹如一面轻薄而保暖的被子,披在她的身上,道:“这样你放心了吧?”

这大氅织锦为表,狐裘为里,披在身上的瞬间便有一股暖意融融。

崔晔道:“我可不想才见到你,便见你病倒。把那湿了的衣袍扔了,这里有两件棉衣裳,是我临行虞娘子托我带的,你可以换上。”

“姐姐带衣裳给我了?”阿弦惊喜交加。

因她此行是奉旨,不能多带“家人”,又因担心路途险恶,便把虞娘子留在京中,仍是托付袁恕己照料。

现在想想,却是明智之举,不然的话,宛州客栈那一场,先就难过。

崔晔道:“是,你不可辜负了她的心意。”

阿弦情不自禁地抓住那袭狐裘大氅:“那我、我回去再换,不至于就立刻生病,我没那么娇贵。”

崔晔默然:“你是不听我的话了?”

他的口吻中,竟有一丝惆怅感伤之意,听得阿弦心头不安。

他在书房之中,执笔吐血的那幕毫无预兆地又浮现在眼前,阿弦越发心惊肉跳,当下不顾再想别的,只忙道:“我听,我听还不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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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晔盘膝而坐,双手环抱胸前,侧身垂眸,仿佛假寐。

耳畔却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夹杂着阿弦偶尔有些“奇怪”的声响。

她用崔晔的大氅遮着身体,自个儿在里头,手舞足蹈地解换衣裳,就似哪吒闹海,翻江倒海,不可一世。

忙碌之中阿弦悄悄看一眼崔晔,却见他微微闭眸,仍是一副雷打不动世事无碍的模样,跟自己这样手忙脚乱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由一乐。

终于换好了衣裳,忙活的身上出了些汗,大概也有这狐裘大氅的功劳。

这上头仿佛还有一股很淡的松香气息,类似崔晔身上的味道,阿弦已经是久违了。

趁着崔晔还未睁开眼睛,她握着大氅,埋首凑过去,很想深深地嗅一嗅,但在脸要碰到那丝滑的织锦之时,蓦地醒悟:这种行径看起来好似有些“奇怪”……

是不是有些太过“猥琐”。

阿弦咳嗽了声,强压住想要埋首其中的渴望。

她握着大氅递换给崔晔,假装无事道:“我好了,阿叔……”

崔晔听了这声,才缓缓睁开双眸。

却发现她身上穿着银白色的府绸常服外袍,虽是棉服,仍有些松松垮垮的,且袖子挽起,下摆的袍子也被撩了起来,掖在腰间。

好似她出来后,更加瘦了一圈儿。

看的崔晔心头发抽。

只不过,这皎洁的银白色让阿弦的眉眼也无端柔和了几分,瞧着总算有几分曼丽之意了。

然而发间还残留着方才倒在田地里留下的一些泥草等物,加上她一日的颠簸,头发都有些散乱了,几率散发被水打湿,胡乱贴在额头跟脸颊、后颈上。

崔晔道:“也不知擦一擦。”

阿弦忙抹了一把脸。

“你那是猴子洗脸么?”崔晔无奈:“你过来。”

阿弦问:“干什么?”

崔晔皱眉不答。

然而看见他一皱眉,阿弦连问的心思都没有了,忙从对面挪到他跟前。

崔晔把她往身旁又拉了一把,举手将她的发簪摘下,头发打开。

阿弦的头发格外细软,飘在他的手中,好似上好的丝缎,手略一松,便有些倾泻,万千青丝缠绕指间,手指竟有些酥麻之意。

崔晔凝住心神,叉开五指,轻轻地给她梳理妥当,又好生在头顶绾了一个髻。

从头到尾,阿弦乖乖地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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