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探幽录(7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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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恕己离开长安的这天,长安城降落入冬的第一场大雪。

清晨,阿弦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明。

她的脸上本带着快活地笑意,一看天色,顿时笑容荡然无存,反吓得叫出来。

当即也不理虞娘子叫她吃饭,匆匆忙忙出门,却几乎被地上的雪滑了一跤,把扫雪的下人们吓得大叫。

待阿弦惊弓之鸟似的跑出门,望着眼前白茫茫地雪色跟长路,忽然后悔自己之前太过执拗,居然没舍得给自己置买一匹马。

真真是自讨苦吃,但既然是自己选择的路……阿弦一咬牙:抬手掀起袍子一角儿,撒腿往前狂奔。

在拼命拐出怀贞坊的时候,却遇上了一队人马。

当前一人身在马上,看见阿弦的瞬间,脸色微变,却勒住马儿停了下来。

阿弦猛然看见此人……略微一怔,当即冲过去道:“我有急事,能否借一借马?”

这人竟是陈基,立刻干脆利落翻身而下:“拿去。”

阿弦扫他一眼:“多谢啦!”匆匆一揖,翻身上马,打马往城门方向疾驰而去。

身后陈基本要叮嘱她慢一些,留心地滑,但是看她头也不回离开,那话便噎在了喉咙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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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阿弦打马出城,行了五六里不见袁恕己,心头慌张之极。

又跑了二里地,正仓皇乱看,远远地,隐约见几道人影对面而立。

风雪迷眼看不清楚,阿弦只得拼命大叫:“袁少卿,少卿!”

连呼数声,那边的人总算听见了,转头看来。

阿弦大喜,快马加鞭赶到面前,仓促扫了一眼,见在场送行的,出了相识的桓彦范,崔升外,竟还有崔晔,头上兜着风帽,在飞雪之中,脸如雪色,平静若水。

阿弦顾不得其他,翻身下地,仓促上前,一把抓住袁恕己。

——“伯父不会有事!”

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了这句。阿弦望着袁恕己,面对他震惊的神情,又无比肯定的说:“放心,伯父绝不会有事,反而很好很好,真的……我向少卿保证,以性命担保。”

袁恕己的双眸蓦地睁大,飞雪之中,显得格外之红。

他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又像是喜出望外。

“小弦子……”终于,他喃喃地唤了声,忽然张开双臂,将阿弦用力抱入怀中,“多谢,多谢。”

喃喃一声,泪已经悄然滚落,打在她的后背上。

之前压在肩背上的重负跟加在心上的煎熬瞬间消失无踪,身心都随之轻快。

身后众人面面相觑,却多半知道他两个是从豳州上来的情分,因此并不少见多怪。

只是桓彦范忍不住扫了崔晔一眼,却见风雪中,这人就像是冰塑一般,双眸却沉沉地望着相拥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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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袁恕己吃了一颗定心丸,神情比先前方泰多了,精神抖擞,同众人抱拳相别。

最后又深看阿弦一眼,终于上马疾驰而去。

打马奔出很远,袁恕己心头一动,勒马回看,却见在送行的众人之中,那道最“纤弱矮小”的身影,在风吹雪打中显得这样不起眼。

但,却是最牵动他目光的人。

忽然想到:他送别了她两回,桐县到长安一次,长安到江南一次。

都是他孤零零站在原地送别。

可这一次,是阿弦目送他离开。

风雪中,袁恕己仰头一笑,眼前虽是飞雪遮眼,心底却无一丝尘埃,他大喝一声,挥鞭而去。

眼见那一行人马消失在风雪之中,来送别之人才也都踏上回程。

崔升本是陪着崔晔一同的,正要上前,却给桓彦范叫住道:“崔郎中,能同行否?”

崔升一怔,转头之时,却见崔晔往阿弦身边去了。

阿弦仍是目送袁恕己离开的方向,动也未动。

良久,崔晔叹了声,探臂握住阿弦的手腕。

阿弦几乎忘了身边还有人,愣怔回头,对上崔晔的双眸,才唤道:“阿叔。”

“城外风大,跟我上车。”崔晔道。

阿弦看向自己的那匹坐骑,却见早有崔府的下人牵了去,而原本来送别的众人也都去的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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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登车后,崔晔见她外穿着官袍,里头只套一件夹棉衣裳,外面罩着的是普通的披风,额头跟鬓发都已被雪打湿。

当即皱眉道:“你怎么穿的这样单薄就跑出来了?”

阿弦道:“我睡过头了,生怕错过了少卿,一时着急……”

崔晔不等她说完,便道:“跟他告别,就这么重要?让你失魂落魄?”

“不是的!”阿弦摇头,“我是想……”

崔晔目光缓和:“是跟你方才对他说的有关么?”

——这个,倒也不必瞒着他。

阿弦便把昨日相见袁恕己,他托付自己“试一试”会不会知道其父病情如何的话告诉了崔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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