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杂记(9)

“低级。”蓝肖回道。

“行行行,我低级。”助理呸了声:“那你在干吗?”

蓝肖用下巴示意林杉的背影:“你不觉的他很有戏感吗,刚才你没听到他唱《牡丹亭》吗?”

助理笑:“走火入魔了吧,谁不会唱两句啊,我觉得演完这两天你该给自己放个假。”

蓝肖把个盐焗虾扔进他的碗里:“吃你的,闭嘴。”

林杉听力很好,已然察觉他们的谈话,因而端菜上来的时候脸色也很尴尬。

蓝肖突兀的拉住他的手腕:“下午去剧场吗,他们要排练。”

“看、看过了,还看干吗?”林杉吓了一跳,挣脱后立即离开了前厅,直到这两人吃完也没有再出现过。

“林……丽娘。”

谢珂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天舌头一个劲儿的打结,总是讲错话。

配戏的女演员已经变得不耐烦了,强压怒火的旁敲侧击:“你没睡醒吗,早就说了连演三天是很累的,不要玩太晚。”

谢珂魂不守舍的摆摆手:“对不起。”

翘着腿坐在观众席间的蓝肖大声道:“算了,休息一会儿,晚上可不能这么整,散了吧。”

谢珂英俊的脸庞没有半丝神采,疲惫的坐到导演旁边说:“抱歉。”

“有压力?”蓝肖很了解这个艺人,晓得他不会去花天酒地。

谢珂趴在前面的椅背上很久都没讲话,最后终于问:“导演,你觉得人会死而复生吗?”

蓝肖扬了扬手里的剧本笑道:“当然,杜丽娘若非重生,怎么可能和柳梦梅在一起?”

谢珂并不像是在开玩笑:“不,我是说现实生活中的人,一个明明已经死了的人又出现在你面前,你还相信自己的眼睛吗?”

蓝肖沉默片刻,瞅着他复杂而纠结的表情,最后回答:“你太累了。”

喧哗过后的平静近乎于死寂。

第二场结束后,谢珂到家已经过了凌晨两点。

他的耳畔似乎还在隐隐约约的响着音乐声和掌声,心跳也比平时快许多。

观众送的花被毫不怜惜的扔在桌子上,落下几枚彩色的嫩瓣。

抽过烟后,谢珂躺在沙发边怎么睡也睡不着,习惯性的拿起剧本来看,看着看着,就哼起记忆中熟悉的调子。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他兴起绕到客厅中间,用并不标准的发音唱着陌生的越剧,直到抬手甩下并不存在的水袖,才恍然惊醒,被自己吓得满身冷汗。

怎么、怎么会去模仿小杉?

怎么会唱自己最讨厌的戏曲?

就像不知道为什么会接《牡丹亭》这个剧本一样,谢珂没办法解释自己诡异的行为。

他发着抖跑到卫生间用凉水疯狂洗脸,最后终于觉得平静了下来,才抬头看自己湿哒哒的脸。

谁知道镜子中原本熟悉的五官,却忽然变得苍白细腻,笑容凄惨。

鲜红的血从那修美的眼睛旁边缓缓滑下,好像眼泪似的悲伤。

谢珂恐惧的扫下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不小心滑倒再地,无法承受的痛哭了起来。

他用力拉住短发,哽咽的重复:“小杉、小杉,对不起,对不起……”

话剧《牡丹亭》连演三场,好评如潮。

即便主创心中都各有各的不满意,但总的来说这的确算是近两年来戏剧界的佳作。

最后一天结束以后,大家都兴奋的睡不着觉,蓝肖便提议去吃宵夜。

几十个人没去什么大饭店,反而纷纷走往附近的小吃街。

蓝肖高兴的谢珂说:“我要带你见一个大男生,若是早认识他,这剧我会更有灵感。”

毕竟是在外面摸爬滚打过的,谢珂已经平复昨晚的崩溃,弯着眼睛问:“怎么,蓝导遇见缪斯了?”

“算是吧。”蓝肖大方的回答:“反正是个妙人。”

后半夜林杉刚刚疲惫的睡下,就被老板揪了起来说:“快出来干活,来客人了。”

林杉迷迷糊糊的扶住床头柜上的药瓶,虚弱皱眉:“我……我不舒服。”

“快起来,给你涨工资。”老板随口许诺,把衣服扔在他身上便急匆匆的跑到厨房掌勺。

林杉没办法的穿戴好,洗了洗脸便泡了凉茶给客人端去倒水。

结果又是那个热情的导演。

蓝肖被大家围住,瞅着林杉刚一露头就喊:“来,你偶像今天到场了!”

林杉茫然抬首,毫无准备的对上谢珂震惊的脸,顷刻便把茶壶摔碎在地上。

不料谢珂的反应更甚,恐惧至极的站起来把凳子碰倒,根本没意识的后退了好几步,结巴的瞪着眼睛:“你、你……不可能,不可能的!”

说着转身就往外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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