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5)

头上的手术创口已经愈合了,沾到水也没有关系。

她慢慢把发丝吹干后,又带上那顶毛线帽,似乎因此而找到了点安全感。

水汽弥漫之际,浴室的门忽然打开。

福兮被吓了一跳,连往后退过几步,而后才看清来者是自己的“丈夫”。

“准备吃早餐,我还在想你去哪了。”白庄生弯起嘴角。

“啊,好。”福兮放松下来,再度用帽子压了压额头。

白庄生似是对亲密的举动习以为常,揽过她的肩膀问:“你有再想起来些什么吗?”

“没有。”福兮莫名地不想细说。

白庄生认真道:“撒谎的时候,眼睛不要往右看,往左才是在回忆。”

福兮坐到椅子上回答:“只是些梦中琐碎的片段罢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这很正常,但你必须尽量详细地描述给我,这对术后的复建非常重要。”白庄生打开便当盒,体贴地将勺子递给她。

渐渐复苏的记忆让福兮无法再将这个男人当成陌生人,甚至泛起种旁人无法打扰的亲密,所以她径直发问:“为什么我想不起长大后的事情?这让我很不安,我不想再这里呆下去了。”

“那你想去哪里?”白庄生绕开了问题,反问她。

福兮发怔。

是啊,自己要去哪儿呢?

她又开始大脑一片空白。

“等到下周的检查数据正常,我就带你回家吧,也许在熟悉的环境生活对你更合适。”白庄生微微皱起眉头:“阿福,我是真的很担心你,从你出事,到现在,这么久了,没有一晚能睡好觉。“

福兮欲言又止。

他的难过,引起了她内心的焦躁。

白庄生叹了口气,从公文包里拿出本书:“这是你留在书房的速写本,上次你说过想要看看。”

自从在病床上醒来后,福兮大部分时间的态度都是平静而麻木的,虽然她的性格随着逝去的记忆一起成了雾里看花的东西,但却真的很少失态、很少失控,每每大家劝说什么“不要短期接触太多信息,循序渐进的回忆”之类的话,她也都迟疑地接受了。

但谁不想了解自己呢?

对自己一无所知,简直是富于智慧的人类最无法忍受的困境。

因此,白福兮瞬间就夺过本子。

庄生微怔,像个兄长般不容置疑地劝说道:“先吃饭,一会儿我要去工作,你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翻阅,速写笔我也帮你带来了。”

福兮对他的话总是有种本能的服从,所以点点头,把杯子里的牛奶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

风格清新温暖的铅笔稿,记录的都是城市角角落落的风景,每一页都那么似曾相识,虽然白纸上只有斑驳的灰色,但仍可看得出,美术功底扎实。

这些都是我画的吗?

福兮伸出纤细的手指,抚摸上触觉粗糙的画稿,愣了片刻,才拿起手边崭新的炭笔慢慢的勾勒了起来。

也许她已经坏掉的大脑仍旧以某种方式铭记着绘画的方式,所以线条才那么平稳而斜条,能够清晰地表达出心中所想。

很快,一张雨中的街景上,就出现了个修长挺拔的身影,他静静地举着伞与身边的女子交谈,正是白庄生。

那这个女人是谁呢……

阿福停下动作,用力思索。

可惜随之而来的又是从大脑深处传来的痛楚,痛到她整个人都要炸了,颤抖地倒在雪白的床铺上,半句呼救都发不出来。

——

“急救手环不是给你带上了吗,不舒服的时候按一下就行,因为带仪器会让你难受才摘除的,所以你一定要听话,不然我……”

福兮恍然睁眼的刹那,就听到白庄生停不下来的教训,她仍记得昏迷前的状态,无力地打断道:“对不起。”

白庄生焦虑的表情冷静下来,拉住她的手说:“我不是要朝你发脾气,只是我不想你再受伤害了。”

“我画了些印象中的场景,有一点点要想起来似的,可是越想越头痛。”福兮委屈地解释。

“这个吗?”白庄生拿过床头的本子,翻到那页时,眼神不由温柔:“这是我们订婚的宴会前,去给爸爸买礼物。”

福兮接过来,望着画稿上站在白庄生旁的清瘦少女:“可是……”

她之前明明画了个陌生人。

“暂时先不要乱想,好好休息。”白庄生抚摸上她的脸:“今晚我留下来陪你,我真的不放心。”

——

直到洗漱完毕睡觉前,福兮才明白他说的陪是哪种陪。

换上睡袍的白庄生没有平时那么禁欲而严肃,还因沐浴而潮湿的头发微微凌乱,反而显出男人特有的可爱,他用一个纤薄的平板电脑发完邮件后,将其放在旁边,终而抬头微笑:“怎么,你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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