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嫁千金(6)

薛芳菲也知道这些京城的闲言趣闻,只是没想到,那个所谓的毒辣心狠的首辅千金竟然过的这样狼狈,而在朝中名声极好的姜元柏,菩萨心肠的季淑然,却对濒死的姜梨不闻不问。

或许,这就是他们安排的。

姜梨是自己寻死的。

起因是当初叶珍珍还在的时候,姜家同宁远侯关系不错,宁远侯世子先出生,恰好比姜梨大一岁。叶珍珍同侯夫人想着不若定个娃娃亲,两家门当户对,彼此相熟,日后也好照应。

本是口头之约,结果宁远侯知道了,不久就让侯夫人正经的与姜家写婚书。叶珍珍虽然有些迟疑,也想到能和侯夫人成亲家也欢喜。侯夫人心底仁善,有这样的婆婆,必然能过的安稳。

后来虽然叶珍珍死了,宁远侯世子和姜梨的这门亲事却还是作数的。虽然燕京城里没有宣扬,可两家都有婚书作证。

可是前几日,来尼姑庵里送米粮的下人说起,宁远侯世子定亲了,定的是姜家三小姐姜幼瑶。

姜梨当时便惊呆了。

和宁远侯世子定亲的明明是姜梨,怎么会变成姜幼瑶?姜梨性烈如火,要回燕京讨说法,被来的婆子冷嘲热讽了一番。

如今燕京人只知姜三小姐,谁知道姜二小姐是谁。便是知道了,也只是个毒害嫡母幼弟的毒辣女子。这样的人怎么和宁远侯世子相配,想来宁远侯府上也并不将姜梨当回事,否则也不会同意亲事换人之事。

那婆子还嘲讽若是姜二小姐闹回去,也只是个笑话,就算最后真的宁远侯府上不得已娶了姜梨,也不会认真待姜梨,反而会厌恶她。

姜二小姐转身就投了湖。

被救起来后就大病一场,日渐消瘦,原本就很消瘦了,如今更是风一吹就倒。然而就算是病成这副模样,燕京也无人来看她。

或许只有等她死了,才会有人来为她收尸。

也许他们就是要让姜梨熬死在尼姑庵,让她自然“病故”,一切就由他们说了算了。

就像当初宁远公主和沈玉容要熬死薛芳菲一样。

桐儿愤愤的在一边劈柴,山上倒是不热,却冷又潮。主仆两个衣食住行都要自己动手,美其名曰“磨炼心智,修身养性”。被尼姑庵里的这些拿了银子的道姑们不动声色的折磨。

“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回襄阳叶家呢。”桐儿道:“咱们姑娘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啊。”

襄阳……

薛芳菲微微动容。

姜梨的外祖家叶家在襄阳,她想回襄阳桐乡。

她想回去祭拜父亲,想回去对着父亲磕头,是她不孝,嫁得狼心狗肺人,惹得无妄之灾,害老父气死,幼弟丧命。

想要回襄阳,她要先回燕京,可她现在连这座尼姑庵都出不了。

举手三尺有神明,下雨日,举头只有黑夜惶惶,看不到神明。

无碍,她一步一步走,总能走到想走到的地方。

永宁公主在她临死之际给她忠告,要她下辈子投胎在千金之家。如今她已在千金之家,虽是落魄千金,却再也不会任人宰割了。不知道这一回,他们可曾准备好?

薛芳菲已经死了,从今之后,她不是薛芳菲。

“我是姜梨。”她对自己说。

重新活过来的,姜家二小姐姜梨。

第四章 寺庙

下了一夜雨,第二日天放晴,屋里的褥子全湿了。

桐儿在晒褥子,姜梨坐在屋里,桌上放着一沓鞋底。这也是她每日要做的事,纳完五十个鞋底,可得一串铜钱。铜钱在这山里没什么用,桐儿也不能下山,只能等上山来的货郎到了,从他手里买点糖糕吃。

这就是姜梨和桐儿唯一的奢侈。

从窗口看过去,桐儿踩在凳子上晾褥子,不远处有穿着灰色道袍的尼姑走过,并不看她们一眼。

她们支使不动这些尼姑,而当初姜梨是犯了错被送到这里来的,带在身边的只有一个桐儿。桐儿是叶珍珍给姜梨挑的丫鬟,一直陪在姜梨身边。

小丫头气性还挺大,望着两个尼姑远去的背影,“呸”了一声,骂道:“没毛的母鸡!”

姜梨知道她是早上去要床干褥子被拒绝,心里不舒坦才骂的,不由失笑。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人,桐儿在这里呆了六年还是如此,大概原来的姜二小姐性子更激烈。想想也是,如果不激烈,也做不出愤而自绝的事。

这样性子激烈的人,在推继母流产后会喊冤吗?

姜梨想着从桐儿嘴里打听出来的这些事,据说姜二小姐抵死不承认伤害继母。姜梨想,如果真是她做的,应该会理直气壮地大声承认吧。

不过这些现在也不重要了。

桐儿晾完被子回来,就坐在姜梨身边。她被姜梨吓怕了,生怕姜梨一个不注意又投湖,这几日都寸步不离的守着姜梨。见姜梨发呆,就自己拿起鞋底做起来,姜梨看着小丫头指尖密密麻麻的针眼,夺过鞋底一扔,道:“别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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