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嫁千金(7)

“咦?”桐儿不解,“再过三日货郎就要来了,姑娘不是想吃麦芽糖了么?”

姜梨摇了摇头,反问道:“你想一辈子坐在这里,就等着每个月的麦芽糖么?”

“当然不愿意。”桐儿问,“可咱们现在在这里也出不去呀。”说罢又嘟哝道:“之前给老爷,给叶家老夫人也写过信了,怎么都没个回音儿呢。”桐儿的小脸一垮,“不会是忘了咱们吧。”

姜梨叹息,别说是递信了,只怕她们眼下的一举一动都在人眼皮子底下。一般犯了错的小姐送到家庙上去,因着主人家也送了银钱托付照料,尼姑庵的人也不至于对他们差到哪里去。而这里的尼姑分明就是刁难了,姜梨生病后,甚至大夫也没请,只怕全都是燕京城里的主意。

至于是哪位,不用猜也知道是那位继室夫人。

如果姜梨真的令她小产,季淑然肯定不会放过姜梨,如果姜梨没有令她小产,季淑然做出这场戏,目的也是不放过姜梨。

更何况现在姜梨的亲事也被抢了,姜梨什么都没有了,一个被她拒之之外不曾往来的外祖家?被丢弃的嫡女,在这个地方,就算是被杀了,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但为什么季淑然没有对她下杀手?

姜梨不认为这是对方心慈手软,或许是自己对那位继室夫人,或者是对姜家还有别的用吧。不是经常有这样的事情么,女儿被当做垫脚石与人联姻,为父兄的仕途铺路,就像沈玉容。不同的是,沈玉容把他自己当做联姻的筹码,而把薛芳菲当做了绊脚石。

姜二小姐让她想到了自己,一样的是被别人抢走自己的东西,一样被鸠占鹊巢,一样的无法为自己辩解。

桐儿眼睁睁的看着姜梨的脸色沉了下来,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不知道为何,桐儿觉得二小姐自从醒来后,变得有些奇怪。二小姐从来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心直口快。和尼姑庵里的尼姑甚至打过架,容易激动,也容易生气,当然,这并不是二小姐的错,全都是那些坏人的错。

只是醒来后的二小姐,还从未生过气。她温温和和的,说话也变得轻言慢语,让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而当她不说话思索的时候,桐儿就觉得有些害怕。

姜梨的手指抚过面前缝好的鞋垫,鞋垫的针脚细密,桐儿虽然聒噪了点,不过针线活确实不错。

她得想个办法离开这里了。

燕京城里的薛芳菲应当是死了,可永宁公主和沈玉容两个畜生是怎么圆谎的,她不知道。她还要再去看一看薛昭,还得想法子回桐乡一趟,薛怀远死了,两个儿女也死了,谁给他收尸呢?她还没见薛怀远最后一面。

她要离开这里,可如今燕京城里,整个燕朝没有人记得起她姜梨,一个无人记起的人,是不会被人带离这里。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主动离开这里了。

没人记起,就让世人记起,也并不是难办的事。

姜梨突然笑了。

桐儿吃惊的看着她,这还是这些日子,姜梨第一次笑,不是从前的冷笑或是苦笑,就是心情愉悦的,舒心的笑。这一笑,就令她枯黄的脸色霎时间生动起来,灿若朝花。

“桐儿,”姜梨问她:“你说有货郎会上山?”

“是啊,”桐儿道:“张货郎每年五月初十晌午到这里,咱们都和他说好了,要是有了好吃的糕饼糖果,先到咱们这来,任咱们挑。”

倒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即便落魄了,即便只拿得出一串铜板,说起话来还颇有气势。

“有很多糖么?”姜梨问。

“很多呀。”桐儿问,“姑娘想吃糖了么?”

姜梨笑了笑:“想啊。”

太苦了,因为太苦了,所以惦念蜜糖的甜蜜滋味,这些糖能让她尝到甜味,也能令一些人觉得苦涩。

桐儿兴高采烈道:“姑娘想吃糖了就好,前些日子咱们多攒了些铜板,能换好几筐呢,姑娘想吃多少都行!”

姜梨道:“你说这附近就是鹤林寺了吧?”

桐儿呆呆的看着她,问:“姑娘也想去上香吗?”

“不。”姜梨道:“我不信佛。”

桐儿不解。

姜梨的笑意更柔和了一点,她说:“佛有什么好信的。”

第五章 货郎

一连又过了十几日。

姜梨很快适应了山上的清苦生活,虽然每日有做不完的活计,吃也吃不饱,睡的地方潮湿,还经常受欺负,姜梨也很快适应了。

或许是这段日子她表现的太安静顺从,尼姑庵的静安师太还破天荒的来看了她一次。

静安师太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人,听说曾是大户人家的夫人,死了丈夫后来山里削发为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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