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和记(131)

皇上这种职业,根本不是人干的活儿……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比驴多,一不小心还要被人骂是昏君庸主,真他妈不知道当皇上有什么好!

真想砸了玉玺大吼一句:谁爱干谁干,反正老娘不干了!

看到人参炖猪骨汤时,我又一次吐得一发不可收拾。圆润急得团团转,一边吩咐宫女收拾残局,一边替我顺气。

“怎么会这样呢?昨个儿奴才见皇上喝了两碗,以为皇上爱喝,今日便吩咐御膳房炖了一盅……”

“不怪你……”我虚弱地摆摆手,有气无力道:“苏越清呢?”难过的时候,特别想见他。

“奴才不知道,今天早上就没有见到苏公子了。”

唉,也不知道是我忙糊涂了还是怎地,最近老不见他的人影。平时,我处理政事时,他便独自一人在延福宫看书或研习医术,偶尔去太医院取些珍稀药材或炼制丹药。这几天不知为何却有些不同——虽然我回去他总是已然在等我,可若像今天这样临时起意要见他,多数是找不到他的人。

每晚我回去时,都尽量不发出声音扰他酣眠。饶是如此,只要我前脚踏进延福宫的大门,他便警觉地唤我:“瑶瑶?”

起初我以为是我吵醒他,心中暗自内疚。日常数久,渐渐发现他好像压根儿就没睡。我更内疚地说:“越清,你不用等我的,先睡吧。”

他恍然而笑,温柔地抱着我说:“我素来睡得很浅,稍有动静便会醒来,这么多年下来,早就习惯了。况且,白天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睡觉,所以你不用担心我。”

我觉得他心里有事,甚至有些强颜欢笑,当然也有可能是我过度疲劳而产生的错觉。我累得脑袋靠到枕头就能睡着,也没有精力跟他说话。偶尔强打起精神聊两句,又不知不觉地就睡过去了。

圆润纠结地说:“皇上,要不奴才给您传太医来瞧瞧?这些奏章稍后再看吧。”

我捏了捏眉心,说:“不必了,苏越清每日都给朕看,哪还有太医什么事?朕不碍事的,歇一会儿就好了。这些菜你先撤下去,回头送一碗冰镇酸梅汤过来,朕忽然想喝那个。”

圆润道了声是,甚是担忧地看我一眼,正欲转身离去。我叫住他,又道:“对了圆润,命人备车,朕要去楚王府见袁君华。”

他为难道:“可是您的身体……”

“说了朕不碍事!”我不耐地提高声音,道:“还不快去。”

明天便是出征之期,我的心里总有些不踏实,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这一仗凶险难测,无论如何还是应该见他一面,权当鼓励和送别。

时隔多时,再次站在楚王府邸之前,已然物是人非,蓦地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之感。想起来都觉得好笑,从前我除了吃饭喝药睡觉外加盘算如何推倒苏越清以外,好像再没有别的事情可做。而现在呢,我连吃饭喝药睡觉都要算着时间来,想要推倒苏越清更是力不从心。

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

六月的天气娃娃的脸,白天还旭日高照一派晴好,夜间却刮起了风。我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敲开了阔别已久的家门。

袁君华和耶律澈在书房里研究江山舆形图,见我到来,耶律澈一言不发地收拾书卷准备离开。我不得不佩服这个男人,人道虎落平阳被犬欺,饶是寄人篱下,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依然叫人不敢小觑他。可惜他不能为我所用,思及此,我敬重地朝他点了点头。他似是一笑,临别时,意味深长地看一眼袁君华。

袁君华假惺惺地作揖道:“皇上日理万机,百忙之中还要抽空来看草民,草民不胜惶恐。”

我略带鄙视地瞥他:“少来恶心我。明日出征,准备得如何?”其实这也是明知故问,他办事我放心,不过是一时间找不到更好的开场白罢了。

他不置可否地耸肩,嘿嘿笑道:“皇上大老远的赶来,不会就想和我说这些吧?”

一针见血。我就近坐下,无奈地说:“袁君华,你的嘴巴怎么还是那么厉害?”

他理直气壮:“草民有理走遍天下。”

我苦涩地笑了笑,道:“你当真想走遍天下?”

“皇上想留我?”

想留,却留不得。

60不劝而和

天牢里的“袁君华”十日之后便会被处以极刑,他如何能一辈子顶着人皮面具过这种见不得人的日子?我已误了他十年,断然不能再自私地奢望他留下。

那守护锦绣河山的豪言壮语,终究无法实现。我们早已彼此心知肚明,却不愿说破。

他微微垂眸:“罢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能够尽力为你做好最后一件事,我已经心满意足,万不敢再奢求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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