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和记(130)

我鼻头一酸,侧过脸避开他的视线,强笑道:“袁君华,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不是你我能够左右的。既然无力回天,不如试着放下吧。”

他自嘲地笑了笑,说:“我知道,再也回不去了。自那日在树林中,我将你交给苏越清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此生我们都不可能了。也罢,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是我没有福分与你厮守。现在我能做的,就是守着你的锦绣河山,让你无后顾之忧。”

我顿觉万分动容,眼中似有泪意氲起。

这样的承诺好过千言万语。身为帝王,我能给他的很多,甚至我可以力排众议将他提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可我却给不了他同等分量的承诺,今生亏欠,我愿来世偿还。

59男人之间的事

恰在此时,圆润忽然进来,脸色颇有些尴尬地说:“袁公子,皇上,那个……”

袁君华道:“什么事?”

圆润抓耳挠腮不知如何开口,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外缓缓步出,来人竟是苏越清!

“越、越清,你你你怎么来了?”我大吃一惊,不由得看向圆润。那货自知理亏地低下头,试图以此种愚蠢的方式降低存在感。

苏越清微笑道:“不要怪圆润,是我逼他告诉我的。”语毕,不待我回答,他径直走到袁君华面前,拱手道:“袁将军,别来无恙?”

袁君华一脸豁达的笑容,朗声说:“有劳苏兄挂心,我好得很。只不过我已是一介草民,不敢虚担将军之名。”

我心惊胆战地看着这两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暗暗捏一把冷汗,生怕下一刻就会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想必是从前他俩见面就吵,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苏越清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转而对我说:“瑶瑶,我有事要单独与袁公子谈,你先回宫吧。”

支开我……不、不会是决斗吧!我偷眼瞄了瞄袁君华,他亦甚是诧异,看来对此毫不知情。

见我犹疑,苏越清又说:“放心吧,我很快回来。”

我原地磨蹭了一会儿,他神情坚决,一副绝对没有商量余地的模样。我只好拎起圆润,一步三回头地腾出位置,留下他俩“单独谈”。

然而,苏越清的“很快”显然没有那么快,我在延福宫里坐立难安,直到掌灯时分,他才踏月而归。

我紧张地扑上去,将他前前后后好一通查看,确认他俩没有背着我干决斗这种事,方才大大舒口气。苏越清哭笑不得,阻止我半是检查半是揩油的手,道:“怎么还没用晚膳?”

我委屈地瘪瘪嘴,道:“你说很快回来的嘛,我当然等你一起用啦……”

宫人奉上晚膳,我却甚无胃口,胡乱吃了几口便已然撑得不行。索性放下筷子,直接问道:“越清,你跟袁君华说什么了?为什么我不能知道?”不知为何,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他给我盛上一碗汤,轻描淡写道:“不是什么大事。”

我只好低头默然喝汤。苏越清的性子我再清楚不过,外柔内刚,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倘若他不愿意说,我再怎么问也问不出所以然。

可这事奇就奇在这里,苏越清不肯说,袁君华那货也三缄其口,讳莫如深。

我龇牙咧嘴地恐吓袁君华,扬言要将他打回天牢。他却笑得像只狐狸似的,说:“我死了,谁替你消灭李元皓?这事我们男人之间的事,你们女人就不用管了。”

一句话将我堵得哑口无言,这俩什么时候变成哥俩好,一个鼻孔出气啦?

什么叫他们男人?男人之间的事,男人之间能有什么事……

***

终于,在我的坚持之下,舅舅同意将袁君华任为征讨大元帅。不过,此事只有舅舅与他知道,对外只道此人是王学士的学生,深得王学士赏识,破格提拔委以重任。

许是因为上次在书房里那句隔山敲虎、半真半假的话,最近他都不太敢拂逆我的意思。其实我最该知道,舅舅与魏恪忠不同,他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所图的不是一个称呼或者一个位置,甚至不是个人彪炳史册光耀千秋,而是百姓安乐、四夷臣服,大姜的江山能够流传千秋万代。

可我既然坐上这个位置,很多事情便身不由己。帝王之术在于制衡,我不能放任王党一派坐大,舅舅忠心可鉴,可难保王党之中有居心叵测的匪类。

战事临近,我愈发繁忙,有时甚至不到东方泛白不能回寝宫。好不容易睡上一两个时辰,便又急匆匆地起身上朝。

饶是苏越清每日三顿准时命人喂我各种补药,我的身体还是一日不如一日,胃口差不说,到后来只要闻到一点点肉的味道都能吐个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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