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昭宣·询君意(二十四史系列)(37)

皇帝收回目光,清俊的面庞上瞧不出半点喜怒情绪,金赏长跪在床下不吱声,他只是任由他跪着,不叫起也不叫坐。

大约过了一刻时,皇帝才悠悠的开口:“如此,恭喜你了。”

金赏闻言深深稽首,咽然颤声:“谢陛下。”

君臣二人心照不宣,当初金日磾亡故后,霍光极力压制他们兄弟二人,金氏一族除了袭承侯爵食邑外,就此在朝中失去光彩。如今霍光与上官桀势成水火,他聘女嫁金赏,用意为何,已是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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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病已蹑手蹑脚的走进房,他原本是想出其不意的跳到许平君面前吓她一大跳,可谁想房内静悄悄的,她独自坐在床上一边缝补着衣裳,一边簌簌落泪。

刘病已脸上放大的笑容登时僵住,呼之欲出的叫声也被生生噎在了喉咙里。

许平君咬着唇,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的视线,所以她瞪大了眼,一边吸着鼻子,一边飞快的穿针走线。

刘病已不忍再惊吓她,于是退到门外,故意重重的踏实了步子,然后在门前探头,小声询问:“平君妹妹在吗?”

房里的抽咽声停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个鼻音很浓的声音细细的回答:“在的。”

刘病已摸不清她哭泣的底细,所以只好假装毫不知情的走了进去,许平君已经从床上下来,垮塌削瘦的双肩,楚楚的站在床边,两只眼红红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小兔。刘病已本想无视,可见她那副凄凄惨惨的表情,哪里是故作不见能忽视掉的。

“你怎么来了?”许平君扭捏的问,忽闪的眼眸里添了些许欢喜,冲淡了方才的愁绪。

“我……我想来跟你说一声,彭祖的父亲请了先生教导我们《尚书》、《孝经》,我和他又得上学去了,以后……只怕没什么空闲再找你玩了。”

她抿着唇轻轻“嗯”了声,房里的气氛一阵尴尬,刘病已挠挠头,转身想走,可见她闷闷不乐,又不忍心丢下她不闻不问的就此走人,于是指着床上的那件玄色深衣,笑嘻嘻的插科打诨:“这是在给我做衣裳么?”

果不其然,许平君抬眼白了他一眼,他正等着她接下来的讥讽,哪知她没什么反应,那双红彤彤的眼睛倒是又湿润起来,泪水含在眼眶中不住打转。

“怎么了?”他能忍得她的打骂,却实在受不了她一副哭哭啼啼的悲切样。

许平君吸了口气,眼泪到底还是顺着两腮滑落:“这是意姐姐给自个儿做的嫁衣,托我在袖缘和领缘上绣些祥云花纹,可是……”

刘病已纳闷不解,他虽然经常和闾里的孩子们一起玩闹嬉戏,但是随着年纪渐长,和那些女孩子渐渐玩不到一块儿去,特别是王意,她平时就比其他人显得稳重懂事,如今大了,更是一副大人模样。刘病已和她的接触仅限于幼时,如今早已不大往来,所以乍听许平君提起,他竟有些转不过脑子。

“原来是王意呀,她要嫁人了?什么时候?嫁人是好事啊,你哭什么?难道是担心以后没人陪你玩?”见她不说话,他又开始口没遮拦起来,“还是……你见她有了男人,而你没有,所以……嘿嘿嘿……”

“哗!”一盌水从头浇下。

“让你清醒清醒。”许平君鼓起腮帮子。

他喷了口气,随手抹了把脸:“谢谢妹妹,你怎知我今早起床没洗脸呢?”

许平君的表情当场垮掉。

他继续胡扯:“其实你不用担心没男人,你要嫌彭祖长得不入你眼,这不是还有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我吗?”

许平君懒得跟他费口舌,直入正题道:“意姐姐许下的那个夫君死了,你要觉得自己那么好,那你去娶了她。”

“哇咧!”他做出一个夸张的鬼脸,“没过门就死了男人哇,这样的女人我可不敢娶,小命要紧……”

平君恨极,伸手抓过他的胳膊,在他手腕上张嘴就是一口。刘病已“哇”的一声惨叫,半真半假的干嚎:“谋杀亲夫啊,谋杀亲夫啊,你怎么不想想,我要被你咬死了哪个还敢娶你啊?”

“你还满嘴胡说!”她又羞又气,早就清楚他那张狗嘴里吐不出好话,她踮起脚尖,伸手去撕他的嘴,“你这人简直坏透了,才不会有人要嫁你!”

刘病已比许平君高出半个头,他故意把头往后仰,让许平君够不着他的脸,可谁曾想平君使了蛮力,竟是跳起来扑向他,结果他没站稳,被她全力一撞,仰面翻倒在地上。

许平君一声尖叫,跌倒在他怀里,毫发无伤,可刘病已却没那么幸运,他仰天摔倒时只顾得上牢牢抱住平君,却没顾得上自己,后背结结实实的砸在硬邦邦的地砖上,脊椎一阵断裂般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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