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昭宣·询君意(二十四史系列)(59)

张彭祖哈的一笑,兴奋得从地上蹦了起来,伸长脖子目送她走远,回头对王鲔说:“你瞧,她是不是真的很好哄?病已说得一点儿没错,平君心软,送她一根草都能哄得她当成宝……”

平君小心翼翼地端着竹笥往后院赶,既怕走得急把汤打翻,又担心走得慢汤冷掉,她先把其中一盌送去给王意,也不敢在那久留,便急匆匆的去找刘病已。可才到房门口,却见门窗洞开,冷风夹着雨点子噼噼啪啪的往房里吹,原本点着的蜡烛早被吹熄了,屋里什么都看不见。

她叫了两声:“病已哥哥!”里面也没见回答,只得将笥放下,然后去关门关窗。走到窗前一看,黑咕隆咚的房里像棵树似的杵着一人,吓得她当场尖叫起来。叫声过后,她忍不住大骂:“你又故意吓我,真是安的什么心,你一日不捉弄我,一日便不得安生!”心里气极,忍不住挥手去打他。

才拍了两下,便觉得不对劲,刘病已像跟木桩似的站在窗边,身子被冷风吹得冰凉,一丝热气都没了。

她急忙关上窗子,点了蜡烛。果然他脸上眼泪鼻涕挂了一大把,眼皮耷拉,嘴唇发紫,颧骨上两点倒跟刚才张彭祖烤火烤红的脸蛋似的,异常火红。他身上仅穿了一身单薄的内衣,脚上连袜子都没套,光光的踩在地上。

平君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小声问:“喂,你又想干什么?”

他的眼珠子动了动,嘴巴一张一合,吐了一个字:“冷。”

她哼了声:“活该,谁叫你使坏。”嘴上这么说,却马上将他连推带拽的弄上床,捂紧被子,又取来鸽子汤端到他跟前,“幸亏还不是冬天,外头要是下雪,你早冻僵了。”

汤已经不烫嘴了,病已就着平君的手一口气喝到盌底朝天,这才吸着鼻子缓了口气。平君放下盌:“不如起来去厨房烤烤火?”

他懒洋洋的摇头,声音嘶哑:“头疼,想睡觉。”

“那你先睡一会儿吧,我去洗衣裳。”

因为天井里全是积水,没法打井水,她只好用厨房积存的水搓洗衣物,才刚洗到一半,王意急匆匆的跑来,叫道:“快去瞧瞧刘病已,他浑身发烫,还一个劲嚷嚷说冷。”

平君惊得衣裳掉在盆里,溅起无数水花,张彭祖抢先从厨房跑了出去。平君拔脚跟上,不曾想心里急,经过走廊时竟然滑了一跤。那一跤跌得不轻,磨得左手掌心都蹭破了皮,血丝直冒,她也顾不上瞧,心急火燎的跑到刘病已的房间。

病已躺在床上,王意给他加盖了两条被子,他却还是惨白着一张脸,干哑着喉咙嚷:“冷死我了,冷死我了……”

张彭祖也没了主意,倒是王鲔年纪大,有见识,马上建议:“这得出去延医诊治,刘公子是受了风寒,得了热症。他年纪小,这病可大可小,可耽误不得。”

平君一听眼圈立即红了,王意皱眉:“我们在云陵人生地不熟的,怎么知道哪里有医者可请呢?而且,就算有,无人引荐,只怕医者也未必肯上门,这么大的雨天,我们总不能把一个病人抬来抬去吧?”

众人犯了难,看着病已躺在床上痛苦呻吟,平君忽然掉头就跑。

张彭祖追问:“你去哪?”话才落音,她人就没了影。

王意沉吟:“我大抵能猜到她去找谁。”

刘病已突然哑着声大叫:“我没病!我没病!用不着去请什么医者……”

张彭祖插嘴:“我看你也不像是个生病的,淋雨得了风寒而已,至于像刚才那样哼哼那么大声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得了什么大病,快死了呢。”

王鲔慌道:“张公子,忌讳的话可不能乱说。”

王意瞟了病已一眼,轻飘飘的哼了一句:“我倒认为他是真得了病,不过不是你们以为的这种……”

房里三人正在拌嘴的工夫,许平君已经来到了金氏兄弟的房门口,她定了定神,整理好了自己的装束后,才敢去敲门。

吋吋……吋吋……有节奏的敲了十来声,里面没人回应,门缝里透出一丝微弱的光芒。冷风呼啸,钻入门缝带出一种尖锐的哨叫,她的心忽然没来由的一紧。

砰!砰砰!砰砰砰……敲门变成了拍门,到最后她使劲全身力气用力砸,然后门突然开了,不是里面有人打开了门,而是因为她用力太猛,门被她砸开了。

嘎吱一声,门扉向内拉开,里面空无一人,金陵不在,金赏不在,就连那个说话笑嘻嘻的金建也不在……房间内很多行李都还在,只是他们的人不见了。

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他们还能去哪?

她忽然想起,本该和刘病已住一间房的金安上也不在,一个下午她在房间与厨房来回走动,却没有见到金氏兄弟中的任何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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