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昭宣·询君意(二十四史系列)(93)

戴长乐只觉得面前的女子容色绝丽,不容逼视,目光与之一触急忙又低下头,“没有。刘公子落水后我闻声赶了过去,当时刘公子虽然神志不清,不过已经趴在岸边了,并无性命之忧。莲勺颇多这样的盐水湖泊,湖水取来曝晒后便能结成盐晶,夏季时常有孩童下水游玩,并不用太担心会溺水……”

他之所以解释这一大圈,无非是想让王意放宽心,但是王意忧心许平君的生死,眼见刘病已昏迷不醒,一时也问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如何是几句话便能安抚住那股急切之心的?

“多谢。”她无奈的扯出一丝苦笑。

这时,张彭祖忽然叫道:“你说什么?”

她回头一看,床上的刘病已瞪大了眼,从床上挣扎着要坐起来,张彭祖拼命按住他,“这半夜三更的你想上哪去?”

刘病已充耳不闻,“平君……平君……”哑着声一连迭的呼喊着从床上滚了下来,一头栽倒在地上。

王意跺脚,“你不要命了,这么折腾自己!”

张彭祖扶病已起来,病已看也不看,一把拽过王意的胳膊,搂在怀里,“平君!你没事……太好了!”

王意的身子顿了顿,将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任他抱着。

他的身体滚烫,双臂却像铁钳似的牢牢箍住她的腰背,“平君!平君……”一遍又一遍的热切呼喊令她猛地打了个寒噤,“就这样……就这样……一直留在我身边,哪都别去……永远陪着我……好不好?”

张彭祖错愕。

王意仰头凝视,刘病已的目光散乱,双靥通红。她举起手,摩挲着他颓废的脸庞,触手微微扎手,她忽然觉得泪意上涌,怎么也止不住心中的酸涩。最终,她的手攀上他的额头,轻声说:“病已,你病了,要好好休养,别让大家太担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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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连日多雾,在通灵台聆听青鸟长鸣,低头俯视山峰重峦,山下下雨时,山上却仍是氤氲缥缈,雨水犹如下在自己脚下,那种感觉如临仙境。

这几日刘弗除了教她写字弹琴,看百戏歌舞,还带着她骑乘狩猎,山中鸟兽众多,金家四兄弟个个身手不凡,玩上一整天后收获颇丰。一直玩到到了第四日刘弗身体不适,延医诊断后才断了这种耗体力的游戏。

平君不会围棋对弈,却非常擅长六博。六博之戏流传甚广,当年孝景帝刘启还是太子时与吴王太子博棋为了“争道”,结果用棋枰将吴王太子失手打死,由此也埋下了吴王叛乱的仇恨种子。

刘弗亦喜好六博之戏,但与平君这个民间高手比起来,竟落得一败涂地。几个时辰下来,平君面前堆放的铢钱已经累得快半人高,她高兴得忘乎所以。要知道平时与病已玩六博,她向来只有输钱的份,像今天这样赢钱的机会,还是头一遭。

刘弗投了一箸,刚要走棋,却见对面的许平君慢慢收敛笑容,怔怔的望着棋枰发起呆来。

“怎么,怕输不成?”他笑,“你都赢了那么多了,偶尔输一次又如何?”

平君摇头,意兴阑珊的耷拉着脑袋,“我不是怕输。”她忽然将面前那堆钱呼啦推倒,“这些都还给你吧,我不想玩了。”

“怎么了?”他不动声色的瞅着她,“这些钱都是你赢的彩头,你若嫌累赘,我让人替你换成金子。”

她只是摇头,“不,不是……我,其实我……想回家……”

刘弗撇过头,故意装作没听到她说的话。平君唯唯诺诺的说完,见他没什么反应,不好意思再把话说一遍,只得郁闷的咬着唇低头不语。

房间里安静下来。

“不玩也好,我也累了。”他突然推开棋枰,从席上站了起来,一旁随侍的金安上见机从门外进来。刘弗走了两步,回头说了句,“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上山顶赏景。”

“其实我……”她作势欲起,可刘弗衣袖一甩,已经翩翩然的出了门。

翌日卯时,东方微白,睡梦中的许平君被侍女叫起,迷迷瞪瞪的穿上一套崭新的衣裙后,侍女马上动作利落的替她梳发妆扮。卯时正,在门口久候多时的金安上领她下了通灵台,坐上一辆小车。车行约莫半个时辰后停了下来,许平君下车后只看到身后连绵的高台楼阁,高高低低的错落在崇山峻岭之间。

金安上将许平君领到一处门前,守门侍卫手中的长戟发出雪亮的光芒,平君心里微微发寒,刚起怯意,金安上已笑着说:“姑娘你顺着这阶梯一直往上走,有人在高台顶上等你。”

绵延得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石阶,许平君深深的倒吸了口冷气,眼前的这座高台到底建得足有三四十丈高,加上甘泉山原本的地势,高台的顶端从低下看上去就像是直插入云端,深入天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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