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何处问多情(34)

可就是这样一位受人景仰的王爷,镇守了‘红云’仅次于京师重地的东都太守,造反了。

安王的老夫人,指的应该是当年先帝身边的李夫人,受过荣宠,得过封赏,更因为儿子的杰出在先帝薨逝后特准出宫与儿子一起生活,人到晚年,忽然得到这么个不平静的消息,不知道打击该有多大。

忽然,有些同情她。

一入皇家,终身烙印,出了宫门又如何?还不是身不由己卷入斗争中。

安王老夫人的院子很静,静的连下人的脚步声都听不到,静的连婢女仆人的影子都看不到,只有那回响的厮杀,在院门外飘荡,传来一份沉重。

月光洒在脚边,在树枝的摇晃间朦胧,远处一个光点在黑夜中明灭,依稀是城楼的方向。

夜很凉,凉到我揪着大氅还是忍不住的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吸了吸鼻子。

这一下,倒是惊动了前方不远处静静站立着的某个人,清渺侧身。

没想到他也在这里,我忽的顿住了脚步,“抱歉,惊扰了你。”

我婉然回转,欲将这一方清静留给他。

就在脚步刚刚行出两步的时候,身后传来的声音如水清润缓缓流泻,“你,还有关于昙花的故事吗?”

他的嗓音几丝低涩,我盈然回首,月下,那人的眸光隐在层层的暗里,隐约闪过期待。

意外,被冷静掩藏,只留下脸上淡淡的微笑,“故事没有,倒是有个关于昙花的收藏方法,不知道莫公子愿听否?”

他的脚步踩着地上枯黄的树叶,沙沙的响着,慢慢的走向我,“好。”

夜间幽会男子,并肩而行,浅语私谈,似乎都不应该是一名大家闺秀的行为,未出阁,却出格。

“莫公子听说过冰玉吗?”我侧首看着与自己保持着三步距离的人,“一种清透如冰,寒薄如冰的玉。”

“冰玉?”他清雅低询,难隐好奇,“这和昙花有什么关系?”

我摇摇头,不置可否,“不过是书上看来的,未必当得真,莫公子听听便罢了。”

他抬了抬眉头,颔首等待着。

“也不记得在哪本书上看过,说冰玉是在雪山中冰封了万载,一旦打磨成型便如同冰片水晶般清透,外面触手不觉有异,内中却是奇寒如冰。若是雕琢成盒,盛装些精美易衰之物,既能长久的保持,又能在手中细细把玩观赏。相传前朝有位贵妃娘娘,听闻昙花之美圣洁无方,奈何无数次的等待都未能看到昙花绽放,皇帝为了讨好心爱的贵妃,便命人时刻守候在昙花之旁,在昙花开放的刹那将花采下,用冰玉盒装了,称为‘冰昙’。”我脚步缓缓,声音缓缓,“佛谒说刹那即永恒,这倒也算是永恒了。”

话语到了这,忽然停凝,只默默的行着。两人隔着宽宽的距离,唯闻风吹起衣衫翻飞着猎猎之声。

他偏着头,发丝打在肩头缕缕飘起,“那后来呢?”

“后来?”我忽然笑了,却不知是嘲笑还是讥讽。长叹,“只可惜冰玉中的昙花是永恒,帝王的眷恋却不是永恒,当红颜未老恩情厌倦的时候,冰玉也不能永久的封存那段曾经的爱恋。皇帝新宠,妃子冷落,再然后城破国亡,便再无后来了。”

沉默许久,他平静开口:“沧海桑田不过弹指一挥间,何来永恒?”

我亦是不言,承认他的话说到了我的心里。

在长时间的凝滞后,我忽然抬起头,“我的故事讲完了,公子呢,是否也要回报下?”

他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有些尴尬,“我,不会。”

我眼珠一转,扑哧笑出声,“我不想听故事,只想听听你为什么给我开出那样的药方。”

他吐出口气,如释重负,哪还有半点清冷孤傲的感觉。

“小姐以前似是看过很多名医。”此刻他的声音听起来温和纯净,添了份暖意,“而且只怕都是妙手国医之类的。”

我忍不住的失笑,“既能摸出大夫的地位,不知能否摸出他们的姓名?”

他抿唇带着分薄笑,儒雅清朗,“因为通常大夫行医是治病,自是对症下寻常药。若是国医妙手居多之处,难免有斗医术之嫌,寻常药只怕会为他人嘲笑,同样的情形自然是往珍奇偏怪里说,方能体现医术高超。所谓是药三分毒,好药补性居多。你身子虚,倒是越补越虚,越虚越补。那日把脉就感觉到小姐体内的药性积淀非一两日形成,才有此一说。”

“那……”我急切的开口,“我真正的病,到底是什么?”

“娘胎带出的阴寒之症,后天又调理不对。”他这一次倒直接,“本不算大病,拖累时间太长,身体又补虚了,随着年龄增长,筋脉越发不畅,自然毛病也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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