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无双(134)

冷落低头看着这个小野兽发狂似的丫头,任她将那小拳小脚丢在自个儿身上,簪子都扎得弯了也没有察觉。他在想自己该怎么向她道歉,照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唯有嫁给他才能全了清白,而若不愿嫁他,她就只能一死。虽然这件事过错在他,可这世道就算民风再开放,对于女子来说也是不公的。

他当然不能娶她,毕竟……他是官,她是盗。可他也不想让她死,因为此事过错在他,她是受害者。要怎么样才能弥补呢?看这丫头的样子只怕不是想扎死他就是事后当真跑去自尽,这两样他都不希望发生。

叹了一叹,他两手一动轻轻握住了画意仍在捶打他的两只小手,低下头来望住她已经泛了水光的眸子,道:“画意姑娘,在下方才造次了,愿听凭姑娘打骂,只是望姑娘暂先冷静下来,听在下一言。”

画意甩开他的手,微喘着冷声道:“说。”

冷落便道:“在下方才失手,绝非故意欺侮姑娘,这一点望姑娘了解。然而错既犯了,在下也绝不推脱,听凭姑娘打骂。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今日之事在下定当守口如瓶,所以也请姑娘莫要过于苛己,出过气报过仇后,还请忘了此事坦然面对才好。”

画意知道冷落这话是出于好意——他怕自己因羞忿而一时想不开去寻了短见,所以才出此言相劝。只是这话中意思再好也难掩画意对他的怨忿——她才不会为了这个去死,错的是他又不是她!要死也应该他死才是!因而冷声向冷落道:“你莫在我面前充好人,你欺我辱我不是一两次了,方才之事想来也在你意料之中!我纵是杀你一千遍一万遍也解不了这恨!不过有一点你倒可以放心,我是不会为了被你这样的人羞辱过便跑去寻短见的,如此死去实在憋屈得很,我本是受害者,凭何我去死而让害人者活得逍遥自在?!你说你听凭我打骂,倒是说说能‘听’到何种程度?”

冷落听了画意这番话不由唇角泛起一丝笑意来:这个丫头有意思,说她柔弱罢,却又有种说不出的坚强,就好像她的血液里天生有着一种兽性,本能地想要活下去,本能地自我保护,温驯中带着野气,善良里透着杀意。她绝不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女孩子,但她又的确“娇”得很,这种娇是天高地阔纵出来的,是被哪个同样野性子的人呵护出来的,温顺的性格也许是天生,造就了现在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丫头。因答道:“在下听凭姑娘任意打骂,绝不还手。”

“仅此而已么?”画意冷冷嘲讽道,“我还以为冷公子会自断一臂以赎己过呢!”

冷落一笑:“自断一臂,可以。只不过姑娘功夫不在冷某之下,冷某还需留着这根胳膊将姑娘抓捕归案,届时自会当面断臂以赎今日之过,绝不食言。”

画意心道好个狡猾的混蛋!心中愈发气恼,也不与他相争,只冷声道:“你若不肯断臂我自然也不能将你如何,与你这样的人谈信誉不过是个笑话!你既然说了听凭我打骂,那好,你现在就证明给我看。”

冷落便向前迈了半步,在画意面前稳稳站定,道:“姑娘请,冷某绝不退避。”

画意看了看手中那根弯掉的簪子,随手丢掉,盯住冷落道:“你不许运功,闭上眼睛。”

冷落依言合上双眼,即使不运功,他这身筋骨也是经过严格锤炼练就的,普通拳脚根本无法伤得他分毫,一时间他倒有种哄骗小姑娘上当的愧疚感。正合眼想着,忽觉一股巨痛袭来,千锤百炼的冷大捕头闷哼一声弯下了腰去。

画意前脚回了白梅院,温大少和明月夜后脚便也进了门,画意将方才之事瞒下,只是心里仍然十分不快,却又不敢在明月夜面前表露出来,只好强颜欢笑。

高捕头正坐在抱云楼窗前望着白梅院里的动静,便见冷落慢慢地走进了房间,不由问道:“头儿,你的脸色不大好,莫不是生病了?”

“没有。”冷落咬牙答着,慢慢坐到床边。

高捕头仔细在冷落脸上看了一阵,虽然觉得头儿确实是不大舒服的样子,不过也不敢再多问,只好扭回头去继续盯白梅院的梢。

冷落僵硬地在那厢坐着,回想方才的情形不由又是好笑又是恼火又是……那个小坏丫头,居然——居然提膝狠狠地磕了他的要害部位!老天,他还没娶妻生子呢,这一下子险些就让他冷家断子绝孙了!小小丫头,这招是跟谁学的?!太、太不恰当了!他还得忍着巨痛把她送回白梅院去,天下有谁见过这样的官与盗么?

冷落觉得自己亏大了,他也不过是稍微摸了她的胸一下而已,除了温温软软的感觉之外什么都还没摸出来呢,值当这么对他么?不过呢,话说回来……这丫头好像比在陈府时要丰满了一点点,大约是到了年纪,该发育的地方已经开始发育了,嗯嗯。这么一想,那遭受了重创的部位不知怎么更加的疼了,连忙收了心思,继续僵着身子熬那痛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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