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经深情(74)

两边是飞窜的夜色和光团。

年三十, 外面的大多数店铺都已经打烊, 抓紧一年里唯一的休闲时光喘口气。

一些酒店仍未歇业,有吃完年夜饭的人走出来,三五成群,脸上都带着餍足的笑意。

钱和身份证都在兜里,于知乐亦不想回那个静若墓地的出租屋, 干脆沿路找了家24小时便捷酒店,打算在这过夜。

哪怕一个人, 她也不想让自己变得如流浪汉一般凄苦。

见有人除夕开房, 前台姑娘还有些惊讶,但这份情绪很快被她得体地收住了。

她有条不紊地为于知乐办理手续, 把房卡交到她手里的时候, 她还微笑地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你也是。”于知乐也莞尔回。

一来一回, 彼此皆觉暖意。

两个无法归家的女孩,虽说起因不同,但在这样的夜里,能有一面两言,也是缘分。

进了房,cha上房卡,黑色的屋子顿时一片清朗。

于知乐环视一圈,慢慢走进空无一人的房间,纯白的枕被在同色的灯光下越显扎眼,像是一张恒久不变的病c黄,等候着那些流离失所的病躯。

于知乐脱掉大衣,横躺到了上面,她没有脱鞋,一双小腿悬在外边。

她拿出手机,屏幕上,有妈妈和弟弟打来的,多个未接来电,加起来一共二十三条。

她一直开着静音。可就算听到了,她也未必会接。

此外还有微信消息,基本是群发祝福,随意点开一条,就有圆乎乎小鸡脸,洒满了屏幕。

她先前没回复,景胜依旧给她发了消息。

他问她:吃完了吗?

三分钟之前的。

她突然留意到了景胜的头像,点开大图,一只黄澄澄的不晓得是猫是狗的卡通畜生,怀中紧抱着一条花鱼,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大。

什么时候换上的,她一直没有发觉。

不知是何种力量的驱导,于知乐点开了他的朋友圈,想看看她从所未见,也不曾期盼过的那一部分人的生活。

有人生来立云端,有人生来堕尘泥。景胜无疑是前者。

他果不其然地分享了年夜饭,还有全家福。

气派的背景,暖色的光线,一家老少,气色俱佳。

景胜是笑得最开心的那个,恨不得把每颗牙都曝光在镜头里。

他还抬了两只手臂,就着脑袋,比了个心,在一群端站微笑的中老年之中,很是格格不入。

年轻男人给这条状态配了字:你可以看不到我,但你必须要看到这颗心。

于知乐当然清楚这句话是对谁说的,她不会自作多情,但她也做不到心安理得。

她继续往下翻看,无非是他的生活。

他喜欢摇滚,朋友圈里分享了许多这个类型的歌;

他喜欢旅游,几乎每个季度都会去一个国家,火山,极光,大海,岛屿和平原;他还有许多朋友,大合照里,他总是笑得最灿烂、动作最耍宝的那个。

于知乐知道她和他是截然不同的人,但快速翻看着一张张照片,她觉得自己仿佛也短暂的停留了在那里,弹指间,也在经历着这一幕幕梦境般,不可思议的人生。愉悦之余,她心头的那一簇蔫了的枯糙,如饱浸雨珠,一点点伸展了精叶。

就在她看得愈发舒心的时候,润物细无声的来源,屏幕一暗,突然来了电话。

于知乐怔忪了一下,扫了眼“景胜”的大名,犹豫两秒,还是将它接起。

“于知乐!”对面兴奋得像只振翅高呼的雄雀。

于知乐回:“嗯。”

“你怎么不回我消息啊?”他问,气喘吁吁的,像刚游完一千米。

“找我干嘛?”于知乐直奔主题。

“你那边怎么静悄悄的啊。”不得不说,这小子对人类情绪和环境的灵敏度是有点高。

于知乐留神听了会他那边,说:“你不也是么。”

“我在阁楼上啊,”景胜说:“一路冲刺,站在我家最高的窗户,看看能不能看到陈坊。”

“看到了吗?”

“没有,太矮了,这破房子。”

女人不再言语。

一段沉默,景胜突然试探性开口:“鸡年大吉?”

“大鸡大利?”他又说。

“我在说什么东西啊,”他马上否定自己,正了正音色:“其实我就想说……”

“我想你。”

“嗯,是啊,”他在确认,一遍遍加重口气:“想你了,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啊,想死了,想疯了,我怎么会这么想你?”

面对他这种唱片卡壳一般不断重播的鬼畜表白方式,于知乐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不容忽视的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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