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妆(135)

云婵一点头,又问:“兄长不在?”

“在。”他颔首道,声音平静,“指挥使大人说了不见。”

也是,那样的事……

尚不知兄长会如何决断,但仅凭对霍洹的了解,她也知道霍檀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偏还生不出什么同情来,觉得霍檀应了“自作自受”的那句话,无论是因为怎样的原因、怎样的初衷。

又有禁军迎了出来,带她去见冯子沅,云婵微笑着先到了谢,随着来者同去。白萱却留在了外面,取了块牙牌交给方才答云婵话的那人,而后又交谈起来,云婵遥遥看着她眉眼带笑,也就不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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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进又一进院子,才可算到了诏狱。

带着她进来的禁军打开了牢门便躬身退下,她自己走了进去,鼓足了勇气才抬了眼帘。冯子沅倒是安然无恙的样子,身上未见有伤,好像并未动刑。

“冯公子……”她重新垂下眼帘,低眉一福,换来冯子沅的一声笑音:“许久不见,陛下倒真许你来了。”

她静默不言,冯子沅衔着笑坐到了案前,从容不迫的样子,仿佛并非身处牢狱之中,而是自家风景宜人的庭院。

云婵行到案几对面,也坐下身去,颔了颔首,温言询问:“不知公子何事?”

“给你个东西。”他一笑,生怕她拒绝似的,未加停顿就忙续了一句,“先别说不要,禁军都尉府抄了冯家,我为了不少周折才把这东西留下。”

“哦……”她发懵着点一点头,看他将手探入衣襟中,取了个锦盒出来。

暗红色的锦盒放在破旧的木案上,他伸手将锦盒推了一推,停在了她面前,一笑:“打开看看。”

云婵屏了息,依言拿起锦盒打开,呼吸窒住。

“这……”她愕然和茫然并存地看向他,他又一笑:“是不是你的东西?”

“是……”她无法否认。心念一动,探手将那盒中玉佩翻了个面。背后那一道细小的裂纹映入眼帘。

竟是母亲留给她的那一块……

“我在当铺偶然看到的。”冯子沅自觉地解释了起来,口气轻松地说起陈年旧事,“好几年前的事了,听说已绝了当,就买了下来。原想还给你的,但是……”

但是实在没有机会见她。他又有一众奇怪的执念,非想亲自交给她不可,不想经宫人的手。

云婵仍是满面错愕,惊疑不定地看着冯子沅,心知那是他二人尚无交集的时候,不明白他为何会留这份心。

“唔……说来话长,但是你别害怕。”冯子沅哑笑着,神情不太自然,“那时我确是不认识你,但绝没有暗中盯过你或是……有过什么意图。我只是……”

他静了一静,稍沉了口气,笑容变得有些复杂:“我知道长阳城里有个姑娘被召进宫封了公主等着和亲,冯家难辞其咎,便记住了她的名字而已。”

他解释得有些急迫,似是很怕她误会什么。解释罢又意识到自己清晰的情绪,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再无机会,还是尽早交给你为好。”

☆、第70章 子沅

“你……”云婵的目光凝在手中的白玉佩上,不知该说什么,一声道不明的叹息。

“我知道那几年你在宫里过得……”冯子沅的话定住,不知该说怎样的词合适。睇一睇她,短促一笑,“过得不顺。”

“也还好。”她颔首淡笑了一声,回想着那几年,心中已经涌不起什么委屈了,“皇太后待人是刻薄些,但那时我到底是要嫁出去和亲的人,她也不敢怎样。”

“呵。”冯子沅轻笑了一声,毫不在意她这番解释,“姑母是怎样的人就不需你同我解释了。她是怎么待你的,我自也清楚。”

那是她最难熬的一段日子,一面想离宫,一面又对和亲充满恐惧。日日思来想去,却是往哪一面想都是绝望。

这他都清楚。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冯子沅默念了一句,而后轻笑道,“这道理,你一个未及笄的姑娘都懂,父亲执掌兵权却安于在长阳城里明争暗斗、姑母贵为皇后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归根结底,分明不是她的错,她却因为这么一句诗被重罚得人尽皆知。

云婵心里一沉,这桩事……不是头一回听人说起了,霍洹也提过,那时她才知道,后来经霍檀的手送到她房里的那瓶创伤药是霍洹送去的。

“那 天我在长秋宫里和姑母吵了一架。”冯子沅回忆着昔年之事不住轻笑,“那天你在长秋宫外跪了半个时辰,我在长秋宫里跪的时间大约比你还长一些。”他摇了摇 头,“我自认没什么出息,那一回咬死了不认错倒险些把自己吓死。原想着拿我出了气,姑母就不会再计较你的事了,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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