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莽(33)

终于到了后半夜,虞虎臣狂吐一通,沉沉睡去。

含光舒了口气,慢慢走出卧房,坐在回廊前的台阶上,心情沉痛悲伤,赵大鹏,许云林等人的模样就像是在眼前晃动,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她拼命的咬着唇,想让唇上的痛能压过心里的痛。

承影走过来,坐在她身边。夜风幽凉,吹干了她脸上的泪痕,肌肤紧紧绷着,心里的悲伤压抑得她快要透不过气来。

承影低声道:“含光,人总会死。赵叔他们,皇上会嘉奖,商国志上也会留下一笔。”

含光眼含泪水,转头看着他,“哥,你说人是高高兴兴的活着好,还是为了一个虚名死了好?”

承影良久未答,夜凉如水。

“哥,你说爹会后悔么?”

承影顿了顿:“义父不会后悔。”

“那你呢?你会后悔么?”

承影沉默。

含光缓缓叹了口气:“你们都是男人。”然后站起身,走进了卧房,关上房门,含光将手紧紧捂在心口之上,那里痛不可抑。

翌日一早,含光醒来去看虞虎臣。他宿醉之后,脸色更加不好,眼中血丝遍布,眼皮也肿的老高,尽现老态。

含光心里又是不忍,又是担心,劝道:“爹,今日在家歇一天吧。”

“不成,京城尚未安定。爹脱不开身,有件事,你替爹去跑一趟。”

“什么事?”

“当年你江伯父给承影订了一门亲事,是太常寺柳大人的女儿,这一晃多年,也不知柳小姐是另嫁他人,还是守着婚约。你替我去看一看,江伯父不在,承影的亲事,我得替他操着心。”

第19章

含光点头答应,吃过早饭便出门买好礼物,带着新来的管家老胡,一起到了东城。

虞虎臣只记得柳家住在东城的哨子胡同。含光便和管家从胡同口开始打听,终于问得柳家住处。

含光上前叩门,一个小厮开了门问道:“姑娘找谁?”

含光忙道:“我是江承影的妹妹,来拜访柳夫人。”

小厮说了句稍等,关上门进去通报。过了一会儿,门重又打开,小厮请含光进去。

含光从管家老胡手里接过礼物,道:“你在门房处等我。”

含光随着小厮进去,穿过回廊到了正厅,屋里已经坐着一位夫人,年约四十,眉目清秀,神色甚是激动。

小厮站在门口,小声道:“这是我家夫人。”

含光忙上前施礼,递上礼物。

柳夫人接过东西放在桌子上,迫不及待就问:“你是承影的妹妹?他人在哪儿?”

含光言简意赅把这几年的情况大致说明,柳夫人瞪着眼睛听着,半晌才反应过来,忙道:“姑娘请坐,请坐。”

含光坐下,柳夫人这才想起来让人上茶上点心,一时间手忙脚乱的甚是抱歉:“姑娘见谅,我实在是太意外了,一时慌了神,失礼失礼。”

含光笑笑:“伯母客气了。不知柳姐姐她……”

余下的话,含光没有问出,但柳夫人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当即含泪道:“可怜湘君一直还在等着他呢。这些年他生死不明,音讯全无……”说着,柳夫人便忍不住掉下眼泪,极是委屈。

含光心里涩涩的不知说些什么才好。这些年父亲躲在虎头山落草为寇,哪敢给京城通信,还以为柳家早已自动解除了婚约,幸好来问了问。

这时,从屏风后也传来压抑不住的低泣声,含光知道,定是柳湘君也得知了消息,忍耐不住想要听听。

“伯母放心,我回去禀告父亲,及早定下婚期。”

柳夫人拿出帕子拭了眼泪,叹道:“唉,当下国丧,再快,也得三月之后了。”

她是恨不得今日就把女儿嫁出去。柳湘君已经二十周岁,左右邻居都私下议论,柳夫人为这事不知和柳同吵闹了多少回,偏生柳同是个认死理的迂腐之人,对名节看得比命还重,就是不肯将女儿另嫁他人,反而以贞节牌坊望门寡来教育柳夫人不重名节,没有廉耻之心。

柳夫人眼看着如花似玉的女儿老在闺中,真如日日锋芒刺眼,利刃剜心。如今一听承影终于有了消息,激动狂喜之下,已经全然失了方寸,又是哭又是笑,待得含光走了,她才想起来也不曾回礼,不曾留她吃饭,也没问清住处,顿时懊恼不已。

含光等到虞虎臣回来,便把白日去柳家之日告知了父亲。

虞虎臣听罢,进了里屋。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一个小盒子出来,递给含光。

“当日在虎头山,爹也积攒了不少钱财,走的时候,大部分都留给了山上的弟兄,这些是留给你和承影的。爹忙得脱不开身,这婚事你去置办,先去买个好宅子,再买些佣人,家里的东西你看着添置,都要最好的。你江伯父是我的生死之交,又救过你的命,爹把承影当成亲儿子般,这婚事一定要大办。余下的银子,你收着,将来做你的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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