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妻兔相公(170)

要说鸭脚巷里,除了憨直的小老虎外,几乎人人都是人精。宋二姑娘的这点心路变化,她自以为无人知晓,却不知道早落进了小静等人的眼里。只是,如今小静对自己执着淑女的最高标准,轻易再不肯说别人一句是非的,也约束着三姐不许她再像之前那般口吐恶言,因此,当雷寅双那般问起时,她和三姐都只笑而不答。

不过雷寅双也不是个真傻的,回头托着腮默默思量了一会儿,她大概也就摸清了二姑娘的想法。

其实一直以来,雷寅双对众人所鄙视的“妾”都并没什么恶感。她曾跟小兔说:“真正的罪魁祸首是纳妾的男人,干嘛一个个不指责那个男人,倒来为难一个没办法替自己做主的女人?”因此,对于“妾生子”的二姑娘,其实她心里多少也是抱着点同情的——毕竟二姑娘落到如今这不上不下的尴尬境地,并不是二姑娘本身的责任,不过是她的出身带来的“原罪”而已——可话说回来,便是二姑娘再可怜,她也没个权利把被雷寅双视若亲兄长的李健当盘菜似地挑捡着。小老虎自来就护短,如今想明白宋二的心思,她能高兴才怪!也亏得她不知道二姑娘在心里也曾琢磨过小兔的,不过因着小兔的“不求上进”才没生出别的心思,不然,总认为小兔没个自卫能力的小老虎,还不知道要怎么为她的小兔弟弟出头呢!

宋二姑娘的那点想头,在鸭脚巷众人眼里就是个笑话,但谁都不曾因此而疏远了宋家。毕竟他们有意交结的,是宋家爽朗没心眼儿的宋大郎和那玲珑剔透的宋三儿,以及那多才多艺又风趣幽默的宋家老太爷。

宋家人来到江河镇时,正是正月十三。所谓“十三上灯,十八落灯”,便是江河镇前后不过两条街,仍是煞有介事地摆出个灯市来——其实也就是镇上人家自娱自乐,各自在门前扎个花灯争个彩头罢了,和城里那正而八经的灯市自是不能比的。

但对于宋家人来说,这却是极有野趣的一件事。听着鸭脚巷的孩子们宣传镇子上的灯市,宋家从老到小,人人都起了兴味,于是天刚擦黑,从宋家老太爷起,竟是人手一盏自己画的花灯,全都聚集到了龙川客栈门前。

宋家人的灯,是庄子上养的篾匠扎的,那画则是宋家太爷画的,因此一拿出手,那份不同俗物的雅致,立时叫雷寅双等人亮了眼。至于雷寅双他们的灯,则和镇子上的孩子们一样,全都是自己动的手。比如小老虎的老虎灯和小兔的兔子灯,便是小兔亲手扎的骨架,雷寅双给糊的纸。若不是那老虎灯头上有个王字,以及那兔灯上贴着对红眼睛,说他俩扎的是两只老鼠怕也有人肯信的。

雷寅双眼馋着三姑娘手上那猫戏彩蝶的素纸灯笼,三姑娘却眼馋着雷寅双手里那只被她糊得花花绿绿的老虎(鼠)灯。于是二人一阵嘀咕,便各自交换了手里的灯。然后两人便手拉着手儿地在前头领着路,带着后面一串的人马,沿着老街往庙前街上去走百病了。

一路走着,雷寅双一边跟宋三说笑着。那宋三儿回头看看一直默不作声跟在她俩身后的小兔,叹着气对雷寅双道:“只怕今年再看不到你俩扮金童玉女了。”

这是江河镇的旧俗,二月十九观音生日时,江河镇里会有个抬观音的仪式——便是抬着观音大士像游镇一周求个平安。

照着旧例,乡邻们还会在镇子上挑出两个清秀童子扮了观音大士前的金童玉女。小兔来的那一年已经过了端午,自是没赶上抬观音的日子,但第二年,镇上的女人们全都不约而同地将他推举为玉女的人选。小兔哪里肯依,百般倔强后,还是里正老爹想到关键处,忽悠着玩心正盛的雷寅双上去扮了金童,小兔这才委委屈屈地扮成个玉女。偏他俩那个年纪时,原就生得有点颠倒了,这扮相一出来,竟是人人都说他们就是活脱脱的金童玉女——虽然扮金童的那个其实是个女孩,扮玉女的那个倒是个男孩……这般一扮,二人就连着扮了两年的金童玉女。今年小兔早早就对小老虎咬死了牙,说是打死再不肯上去了。雷寅双则因连着扮了两年的金童,她也有点玩腻了,便答应了小兔,谁来忽悠也不理。

雷寅双这般说时,宋三儿立时就笑开了,拿手刮着脸羞她道:“你还好意思说,你那话再算不得准的!去年你也这么答应小兔来着,可人家拿什么新鲜主意一忽悠,你可不是又心动了?”又回头笑话着小兔道:“小兔哥哥也是,去年也咬死了牙说打死不上去的,结果你一点头,他不也乖乖跟着上去了?”

“今年真打死不上去了,”雷寅双道,“我都十二了,再上去要惹人笑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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