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娘恨嫁(15)

大房在前院的仆人房外有一棵老柳树,蒋肆经过柳树的时候,被突然窜出来的蒋陆吓了一大跳,待看清了来人,他又气又笑地踹过去了一脚。

蒋陆没有躲,实际上,蒋肆踹来的这一脚并不重,也就是将将挨着他的衣角,就没了力度。

他眼巴巴地看着蒋肆手里捧着的两个馒头。

蒋肆抛了一个给他,而后自己靠在了柳树上,撕了一块馒头,边吃边问:“陆儿,你怎么来了?”

蒋陆咽下了口中的馒头:“来看看你。”

蒋肆嗤笑:“我还用的着你来看!”

蒋陆一听,低了头,不言语了。

蒋肆又踢了他一脚,“快说,找我干什么?”

蒋陆哼哼唧唧,半天才道:“肆哥,我昨夜梦见二爷了,他不和我说话,却光看着我掉眼泪呢。”

蒋肆举着馒头的手顿了一下,心里不由的咯噔一跳。

他看着月光下的蒋陆,眼睛放着精光,“你……见过二夫人了?”

~

惠润得了令,到前院整理二爷生前的大书房。

二爷过世了这么久,二房在前院真没几个能用的人了,围观看热闹的倒是不少。

惠润的眼尖,一眼就瞧见院门前的槐树下站了个青衣的家奴,吆喝道:“哎,你,对,就是你,你过来帮我挪一下柜子。”

蒋肆犹豫了一下,低着头进去了。

柜子还是那个柜子,就连书案上摆着的青玉镇尺也和往昔放置的位置一样。

惠润指挥他将书柜往角落里移了移,紧接着便扔了一袋碎银在他的脚下。

惠润道:“活儿干的不错,二夫人赏你的。”

想要在大房打探消息,没有银两,可是寸步难行。

“小的,谢二夫人打赏”。蒋肆的心里清亮,将那银袋子攥在了手中,又贴身收藏好。

——

请立贞洁牌坊的提议确实是从三房起,因为关系着整个蒋家的声誉,大爷亦很动心。

这才是大夫人偷偷派心腹过来传话的主要原因。

大夫人不能违背大爷,却也不甘心。

这就是利益牵制,没有绝对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盟友。

这立贞洁碑毕竟不是一桩小事,三爷和大爷聚在一起嘀咕了半月有余,觉得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终于从纸上谈兵付诸行动。

这一日,蒋家大爷特地请了同僚章得之回家,说的是喝酒,其实就是为了说立贞洁碑之事。

从自家的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总归会被人诟病。从外人的嘴里提出来,这就不同了。

更何况这个外人还是个大儒,和蒋福一样少年成名,当时被并称为“武蒋文章”。

章得之并不是个好请的客人,实际上五日前,蒋恩已向他邀约一次。

只不过二人的交情过浅,被章得之给婉拒。

蒋恩并不死心,今日课毕,又在太学门口特地和章得之偶遇,好说歹说,硬是将人给拉到了家里。

蒋恩带着章得之才踏进宣平侯府的大门,又与蒋威偶遇。

这巧合,让章得之笑而不语。

于是,兄弟两人作陪,在前院摆了桌宴席,款待他。

宴席太好,招待太周,让章得之倍感压力。

蒋恩好歹也是五经博士之一,说起风雅来,在行的紧。

蒋威又是个风月高手,时不时说些点到即止的荤言荤语,气氛调节的恰到好处。

宴席过半,兄弟二人对视一眼,蒋恩叹息一声,道:“不瞒清烈先生说,我早就想与先生交心,只是,唉,看见先生总会想起我那亡弟。”

不待章得之言语,蒋威便假装埋怨道:“大哥真是,今日就该忘却烦忧与先生痛饮一番,提二哥作甚?”

“还不是因着你二嫂……”蒋恩又叹了口气,用带了些歉意的语气对章得之道:“不瞒先生,前几日我那二弟妹寻了短见,若不是救的及时……唉,幸好没事,若不然我有何颜面对我那死去的兄弟。”

蒋恩叹了又叹,引了又引,就是想引着章得之自己询问徐氏寻死的原因。

可章得之端了酒盏,只喝不语。

只好自己又道:“说来惭愧,都怪拙荆。唉,其实真说起来,拙荆也算是好意。想着我那二弟妹还很年轻,与其后半生孤独,不如再寻良人,想来二弟在天之灵,也不会因此而怪罪。谁知,我那弟妹用情至深,执意寻死……”

话都说到这儿了,是该提请立贞洁碑的时候了。

偏在这个时候,徐昭星像个鬼一样,悄无声息地到了宴客厅。

蒋恩正在给蒋威使眼色,意思是快提贞洁碑,乍一看见徐昭星,惊得打翻了桌案上的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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