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鹰飞(出书版)(30)

可能是我比较不重要,或者家父终于觉得我够机灵,我陪着毋寡回宫处理一些小事,这些小事其中包括:

毋寡一回宫就见宫中警卫森严,他那神秘的近身侍卫过来附耳细语,并交与毋寡一张纸,毋寡冷笑一声:“将那逆子带上来!”

二皇子在一群人中走上来,虽未捆绑,显然失去了人身自由。

毋寡还是冷笑:“你以为我不在宫中,就是你的天下了?”

毋良一脸绝望:“爹,原来你从未信任过我!你设套圈试我!难道你真要把皇位传给老三?那不等于将大宛送给胡家吗?”

毋寡笑,口里却恶狠狠地:“爹真养的你这样的好儿子,一有机会,就不遗余力地要置你父亲于死地,你还怪我不信你?送给胡家也比送给你强。人家来夺我的大宛不过是强盗贼子,你是忘恩负义的狼崽子。”

毋良想必自知不能活命,竟大声道:“我可不是狼崽子嘛!我不过是跟爹爹你学会的,要先发制人。”

毋寡冷笑道:“你既然愿意赌,赌输了,夫复何言。带下去吧。”

大宛皇宫真是个烂透了的地方。

毋寡沉默着,良久终于抬头向我道:“我象一颗老树,虽然还好好站在那,也发了芽出了叶,其实心里已经烂透。”

我沉默着,这个精明的老头,现在也就象个老头,白发,皱纹,死灰色皮肤,原来令他威武英姿的那股高贵自信被他儿子击碎成一片片,人老了,一口气松下来,也就象个老人了。

毋寡俯下身去,拿起案上的公文本子:“二十多年了,我习惯同这些公文奏章过夜,我没好好教他们,又给他们做了个坏榜样。菲儿,我这个皇帝当得,不是没有代价的。”

想得到的太昂贵,必得放弃所有,才能得到,放弃所有,得到以后,又觉得不值。当初被当做卒子抛弃掉的,包括爱、亲情、良心、安宁、爱好,一切阻障他得到皇位的东西,值不值得?

毋寡并没有仁慈地饶过他的儿子,处死,连同五岁的幼子都处死,我提醒他:“那是你的孙子。”

毋寡苦笑一声:“我知道。不过,我通共只节庆见过几次,没有感情,也好。”

毋家人如狼似虎,比虎狼还不如。

毋寡道:“你以为我狠毒吗?要是有人对我好,我还是懂得感恩并会回报的。但是我并没有亲人,亲人不是天生的,亲人,你应该是知道什么叫亲人的,我没有。我不杀他,若干年后,就会有人以他的名义起兵,来同你大哥讨论他皇位的合法性,一如今日你大哥站在我面前,你明白吗?”

我说:“我他妈明白!”我他妈明白,我真他妈的明白,所以我扯开扣得紧紧的,让我窒息的领扣。我他妈明白,要是想做天下第一唯我独尊,就千万不能回头看,哪怕那个人是你心爱的,哪怕那个人正在死去,要第一,就得舍弃一切,稍有牵系,步子就会慢下来,一下子被人赶过去。

要第一,就得眼看着脚下,什么也不想,只是跑跑跑,遇到什么踏过什么,哪怕那是自己的一颗心,不能停下来拾起来,要踩过去,毫不留情地。

毋寡苦笑:“你看,不做这个皇上,对我,可能是一种解脱。”

我问:“这么说,你还知道心痛?”

毋寡轻轻拍拍自己的心脏,眼睛看着我,晃动他的头,是没有,还是不能说?或者,无法表达?

看了毋寡的表演,我为我大哥的美好未来打了个冷战。

毋寡还是一代明君呢,国家比他前十代后十代都更国富民强。

谁都不能信,冷箭从他儿子手里射出来,又射死他儿子。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世界?

我爹惮精竭智、呕心沥血地,就是为了把慕容长英送到这个地方来?

毋寡真是步步为营,这些凶险的局势,不忘试试他二儿子的忠心。

毋寡同我说:“长子昏庸,二子狠毒,三子懦弱,不如交给毋英,我还放心些。”

毋寡在回宫后第二日,声称找到大哥的遗孤,并当即宣布立毋英为太子。

毋寡因为毋良谋反的事在京城耽搁,固派三皇子毋志同我回反军营。

好容易毋志回帐休息了。

我同父亲说:“毋寡要真的想让位于毋英,又何必伤他二儿子的性命?”

我父亲沉思片刻:“事到如今,没什么可瞒你的了。毋寡岂是那种肯轻言失败的人,不过大敌当前,我们与毋寡都只有一条路好走,那就是合作。不一至对外,不管谁赢了,最后都会死在外人手里。”

我爹说的是,姜还是老的辣,我的不信不过是半信半疑,我爹,是说什么也不会信。两位老人签了个暂时性停火协议,却非要表现得信誓旦旦,一脸真诚:骗到你更好,骗不到你拉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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