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门之下(109)

秋霜又小声问了句:“那家主可有计较了?”

她蹙起眉,轻轻摇了摇头:“文书要送到理应要花些时间,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秋霜转头与新露对视一眼,都不再多言,只当是来此游春来了。

……

栖迟在禅房里待了片刻,出来时,日头不过刚升起。

这后院里种了些花树,只是北地春晚,其实所谓的春色还不如都护府,一截桃花枝挑出来,枝光秃,花刚结了骨朵。

她站在树下,却也没用心看,只在想着这桩棘手的事。

伏廷正要出寺,经过时停了下来。

栖迟侧对着他,站在树下,大约是因为要来佛寺,今日头上绾着庄重的云鬓,未戴贵重首饰,素净的一张脸,却更显得雪白。

也不知在想什么,竟没注意到他站在一旁。

他也不出声,看到枝头一截桃枝扫着她鬓发,再看她,却仍在出神。

他伸手,将那截桃枝折了下来,又看了看她脸,手捏着,比在她发间,瘦枝缀骨朵,衬着她的发,却似个装点似的。

看了看,还是拿下来了。

是没有捉弄她的心,想到他身为大都护,却身无余钱,总不能给自家夫人只簪一支桃枝。

栖迟感觉发上被什么碰了一下,终于回了神,转头看来,才发现他站着,手上已拿上马鞭,另一只手里,却捏着一支桃枝,问:“那什么?”

他随手扔了:“刚折的罢了。”

说完往外走。

“去军中?”她问。

“嗯。”他往前走远。

栖迟想还好是去军中,看着他走了,忽而觉得发上似有什么,伸手去摸了一下,摸到了一颗花苞。

捻在指间看了看,也不知是何时沾上的。

作者有话要说:当家:见什么啊大宝,我俩天天见。

伏廷:谁?谁在说话?!

栖迟:谁啊?不知道啊……

第四十四章

寺中日子, 枯燥, 且一成不变。

讲经房里,住持讲经的声音沉缓宁静。

诸位僧人安安静静地坐在下方的蒲团上, 鸦雀无声。

最前方,栖迟端正跪坐,也在听经之列。

一篇经讲完了, 住持合上经书,恭敬地问:“不知夫人听到现在, 有何见解。”

栖迟却并非真是来听经的,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只是过来寻常小住的模样罢了,方才甚至连他所讲的一句经文也没在意听。

她双手合十, 将问题抛还回去,温声说:“还请住持赐教。”

住持呼了声佛号,道:“佛说四大皆空, 心境豁达, 便可超脱尘世。”

栖迟问:“如何做到四大皆空,心境豁达?”

住持答:“放下挂碍, 便可无欲无求。”

栖迟闻言不禁笑了一下,这世上有几个人能真正放下挂碍?

她自光州而来, 就带着一份最沉最重的挂碍。

她说:“我有欲亦有求, 所以我只是人, 成不了佛。”

住持被这话一回,碍于对方贵为大都护夫人,也不好再拿什么佛理来说服她, 只合着双手又呼一声佛号,不再言语了。

门边,新露站在那里,朝门里露了个脸。

栖迟看见,起了身,话别住持,走出门去。

出了讲经堂,她领着新露,一路进了大雄宝殿。

殿内香烟袅袅,香客不多,有人正在佛像前跪拜。

秋霜在旁边的蒲团上拜着,拜了几拜之后,起了身,旁边那人已走了。

那是栖迟名下铺子的一个柜上的。

秋霜过来,小声说:“家主,罗将军给铺子里安排了八百里加急去送文书,便是东家远在天边,也很快就要给出回复了。”

栖迟听了,愈发觉得伏廷是铁了心地要见她了。

“官家召见,身为一个商户,是没理由拒绝的,何况还是安北大都护。”她低语一句,轻叹。

尚不知伏廷用意,她也不好轻易找人冒名替代,万一弄巧成拙,得不偿失。

正沉思着,罗小义一脚跨入殿来。

栖迟看到他,先看了眼他身后,是下意识地找伏廷,却没见到。

只有他一人进的门,身上还穿着甲胄未脱,就这么大咧咧地进了这佛殿。

不想罗小义却也是找伏廷来的,看到她就问:“嫂嫂,三哥可过来了?”

栖迟摇头,想了想说:“如若军中没有,那便是回府去了,也不一定日日都住来这山寺。”

“那怎会,”罗小义笑起来:“嫂嫂既在这里,三哥岂会不来。”

栖迟被这话打趣得笑了一下,眼神闪了闪,觉得他好像在说伏廷在围着她转似的。

罗小义看了一圈殿内,没注意她神情,走过来两步,接着又道:“那我还是去府上找三哥去,在这寺庙里也不能吃酒,什么也干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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