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前我是你(前世今生三百年)(12)

“天哪!”除了叫天,我已经不会说别的。

“所以,生活中无奇不有,只不过,你看别人会觉得那是巧合,发生在自己身上,就以为天降大任于斯人,盲目自大起来。”小李胜利地摊一摊手,“其实,把巧合简单地看做巧合,就什么事也没有。”

听他这样说,又好像没有道理。我笑了:“今天来找我,安排了什么好节目?”

“游长城如何?或者去康熙草原骑马?”

“太远了,”我犹豫,“好辛苦,有没有近一点儿的地方。”

“那么,爬香山?”

“香山?不是说秋天的香山才好看吗?现在又没有红叶。”

“谁说香山只能在秋天看?”小李颇维护北京旅游业的声誉,“香山是属于四季美的那种,只不过满山红叶时更壮观而已。但是绿叶如荫的香山也很美呀,而且山下还有雕楼,有团城旧迹,有卧佛寺,有黄叶村,有曹雪芹故居……”

“曹雪芹故居?”我立即来了精神。“我要去曹雪芹故居。”

曹雪芹故居在黄叶村。

黄叶村在香山脚下。

香山在北京城的西北角。

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濒临闭馆,空气中有种苍茫的意味,总仿佛在催促: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小李还在买票,我已经迫不及待地踮起脚尖往园子里望,甬道上有个人影一闪,十分眼熟。他是……

哦,他是那天送我画报还帮我付车资的那个青年!我忍不住叫起来:“哎,你!”一边急追过去。

可是,看门人拦住了我:“你的票?”

“我的票?”我大窘,“正在买呢。”

好在小李及时举着票来救了我的驾,看门人还是给了我一个老大白眼:“买了票再进嘛,急什么?就差那么几分钟?”

我顾不得回话,拉着小李就往里跑,可是,庭院里草木稀疏,人迹杂沓,哪里还有那青年的身影。

小李问:“你刚才喊谁呢?”

他说过,十二年后,会来娶我(2)

“一个男人。”

“你梦里那个?”

“胡说。”我瞪小李一眼,“是在北京才认识的,还不知道名字呢。”

“他是欠了你钱还是长得特别英俊,让你唐大小姐这样紧张?”小李继续打趣。

我有些怅怅地:“他没有欠我钱,倒是我欠了他的。”

同那青年的失之交臂,让我突然发现,原来,他留给我的印象是那样美好深刻,原来,我一直很希望再见到他。

我在人群中东张西望,脚下颇有点不知所之。小李抱怨:“你根本没心思参观,你是在找人。”我不禁抱歉:“不不,我很想好好参观一下曹雪芹故居的,想了好久了。”忙收拢心神,将注意力放在那些庭院建筑,条幅楹联上,又特意到曹雪芹像前行了礼。

我不是一个拜神主义者,也没有什么偶像,但是,对曹雪芹,我是发自内心的一种敬仰、崇拜,视为神祉。从小到大,《红楼梦》看了无数遍,总是忍不住想入非非,怎么可以梦游大观园,同曹雪芹长谈一次,让他告诉我后四十回的真正结局呢?那种想法,常常令我心痒难挠,辗转反侧。

然而,当真踏进所谓的曹雪芹故居时,却不知为什么,让我忽然有种距离感,不真实感。这里真的是我心中的大师曹雪芹曾经居住生活过的地方吗?他就在这里“批阅十年,增删五次”,将《石头记》最后完成至《红楼梦》?如果他住在这里,那么“脂砚斋”又在哪里?《红楼梦》的后四十回遗失了,若是将此地掘地三尺,会不会意外发掘出一份精心保存的原稿?会不会,一百年前,曹雪芹在最后完成了《红楼梦》的著述之后,将它密密装裹,用一个极妥善的办法收藏在不朽的瓮里,像妙玉贮雪水那样,用一个“鬼脸儿青”把书稿藏了埋在地下。然后,他再故意将其他的散稿收回销毁,让《红楼梦》永远残缺,同所有的世人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会不会呢?

正自神游天外浮想联翩,身后传来轻轻的吟诵声:“蓬窗牖户,绳床瓦灶,并不足妨我襟怀;晨风夕月,阶柳庭花,更觉得润人笔墨。”

这正是《红楼梦》开篇曹雪芹自诩的句子。是谁?谁这样知情解趣,说出我心中所想?

我回过头去,忍不住心神一震,是他,是那个四合院里的青年。刚才到处找他不见,却原来离我这么近。那种感觉,就好像一句词:“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一种钝钝的喜悦和隐隐的疼痛从心中升起,仿佛我已经寻了他好久好久,仿佛我一直在期待这样的一次重逢,仿佛已经预知命运的安排,仿佛山雨欲来山洪欲发只待一声令下。震撼过度,我反而不晓得该怎样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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