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十三楼(90)

“好的好的。”老人不住点头,身后站着他的徒弟,十八九岁的一个楞小伙子,非常憨厚丑陋模样,紧紧闭了嘴,手上麻利地用麻绳编着东西,看也不看她一眼。

“这几天天气总算还干燥。十一月初五之前应该可以到吧?”家美伤心地说,“半个月的时间会不会太长了?”

“这恐怕不够。”第一次,老人反驳她,“我们只能走路,不能搭火车、公共汽车,因为售票员会翻查行李,小姐,我们至少要走两个多月。”

“什么?”她跳起来,急了,“那怎么行,他会不会……”

“不要担心,小姐,我们会安排好的。”老人慢吞吞站起来,他很高,超过一米八的身材,后背微弯曲,身上随便地裹着件青布长衫,古古怪怪,腰间系一黑色腰带,后腰处鼓鼓地顶了只小包裹。

他顺手把包裹取下来,解开,里面仿佛包了许多纸条,上面红灿灿的笔迹。

“他是怎么走的?”他问。

“那有什么关系?”家美被问得心痛,勉强说,“走脚的规矩这么大吗?非要问清楚才行?”

“小姐,病死的、投河吊颈自尽的、雷打火烧肢体不全的这三种人我们不收。”

“为什么?”

“病死的人魂魄早就被阎王收去啦,投河吊颈自尽的人是被替代的缠了去,而雷打火烧的人属于罪孽深重和皮肉不全,这两种,我们都赶不动。”

“不是的,他是被吓死的。”家美哭,“师傅,你有没有听过这种事情,他是被吓死的。”

“哦。”老人恻然,摸了摸下巴,“这种事情倒是很少。”

他等她哭完,面色惨然后,才继续问:“先生的名字、出生年月还有什么时候走的?”

家美忍着泪,一桩桩说了。

“那小姐你的名字、出生年月呢?”

家美也说了。

“好的好的,小姐你等一下。”他回过头去,用毛笔蘸了朱砂在一张黄纸上画弯弯曲曲的符,画了一张,又画另一张。

“师傅,明天晚上周姆妈过寿,我们不能去了吗?”徒弟突然在屋角问。

“不去啦,不好去了。”他师傅慢慢摇头,很无奈的样子。

“那我去说一声,就说师傅你又走脚啦?”徒弟站起来,也有一米八左右的身高,身架子健壮,手大脚大。一边走,一边自己嘀咕:“只要周姆妈肯相信。”

“好的,顺便再关照一下陈忤作,明天叫和尚来把那个人超度了去。”

“是。”小徒弟走出去,不一会儿隔壁有女人泼口大骂,“烂老头,都三年不走脚了,你哄哪个呀……”

“哧”老人在房中点了一芯油灯,晃幽幽地,照得一面墙壁惨碧,他把靠墙的一只橱子打开,摸出只瓷坛,一开封口,里面全是红艳艳的朱砂。

家美突然觉得心里郁郁的难受,她站起来,自己走出门外。

再回来时,一切居然已办妥,房间中半截黑塔似的站着个东西,像是人,但有普通两个人那么高,从头到脚用一幅黑布盖住,房门一开,脚旁的黑布旗帜般地飘。

“师傅,弄好了。”下面传来徒弟的声音,原来是他钻在黑布下面,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都弄好了,今晚就走吧。”老人慢慢在头上戴一顶青布帽,转头对家美说,“小姐,你要跟紧点呀。”

他们鱼贯出了门,外面还是午夜时分,村口有狗连声狂吠,十月份的天气冷嗖嗖,老人一手提了只小小铜锣,一手捏着一只槌,槌下还摇着一个摄魂铃,每走十几步,自己轻轻敲一下,铿锵叮铃不绝于耳。

黑暗里家美止不住哀哀地哭,周围没有人,声音随风传出去好远。

“别哭啦,小姐。”老人劝,“人都会有这一遭,投胎后会重新再来过。”

“我舍不得他。”她不住说,“我们一同出来玩,现在一个人回去,我怎么好向父母交待?”

“唉,想开吧。”正好路过一家农舍,老人敲记锣,农舍窗户里突然暗了灯。

“师傅,这世上有鬼呀。”家美说,“我老公就是被鬼吓死的,师傅这世道不太平呀。”

说话时她自己摸着胸口,自从绍裘走后,她老是觉得那里痛。

“想开啦。”锣声慢慢敲,师傅在前面领着路,徒弟在后面紧紧跟,他双眼被黑布蒙了起来,只能从布下看师傅的脚。

一路走到大道上,家美突然说:“师傅你能不能往左拐,我还要去一个地方看看。”

“好的好的。”老人叹,“小姐你还是不放心,唉,痴心哟。”

他们走到路边的树林进而,一直往里去,越走越阴森。

“师傅呀,再往里走些,前面有一株老槐树,我老公就是在树前面走的。”家美的眼泪朴落落地往下掉,指着犹垂在枝头半截断绳:“那个地方有鬼,我亲眼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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