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乳(50)

袁西琳的茄子脸越发茄子了,在这只茄子的身上,几乎找不出一丝明亮的色彩。见过那种彻头彻尾暗黑的茄子吧,就那种,蔫不拉唧,绵遢遢的,想像不出怎么能把它做成一盘好吃的菜。它已经被从树上摘下来了,除了顾影自怜,没有别的办法。马小河成天在眼前晃来晃去,好像在暗地里操作一个巨大的工程,而袁西琳对此一无所知,未来的不可预知使她芳心惶惶。她期待马小河态度缓和一点,柔软一点,那么,她有望离他近一点,改善这种一触即发的崩溃局面。但马小河是只无缝的蛋,她不知从哪里去叮他;马小河是只骄傲的刺猬,她只能在他的附近独自徘徊。

你以后不要到我厂里丢人现眼了。马小河的炸弹扔得很突然,把袁西琳炸得双眼发昏。

难道,你把家丑当作荣耀一样外扬了?袁西琳震愕半晌,犹犹疑疑。

知道丑了吧,承认丑了啊,你说我有没有对外人说?你说我想不想说?要不,和你离婚了,人家会说老子结婚是贪你的财。马小河迫不急待地洗清自己。

你要……离婚?把事情说出去了?你,狠!袁西琳两瓣惨淡的嘴唇颤动,它们已经好多天没有红艳艳的了,现在是委屈地左扯右扯,几乎说不清完整的话,极力忍住哭或者骂,像平静水面的影子,忽然被风东拉西扯,搅得乱七八糟。

不离?不离干嘛?想我戴着绿帽子耀武扬威啊?谁知道你干了多少次!

你……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你不要再这样侮辱我。

侮辱?你有耻辱啊,嘿嘿。

马小河,你……你……那就离吧。

房子给你。就这样。

……

谁知道还要花多少钱治病!

你,把钱还给我。

什么钱?我欠你钱了吗?

你,一共三十万,把投入到你厂里的三十万还给我。

笑话。想敲诈?你有什么证据给了我三十万?

马小河,你耍赖,别不要脸!

我不要脸?好,你是要这三十万呢?还是要你的脸面?你愿意所有人都知道你叫鸭,有性病?

……

茄子袁西琳全身抽搐,口吐泡沫,立刻就要昏厥过去。她的嘴在嚼动,泡沫源源不断,部份溢出嘴外,部份在嘴里循环,手指张得极开,关节弓突,好像高xdx潮来临时的亢奋。她深一脚浅一脚,轻一下重一下往地上蹬,两条腿忽然间变得长短不一,好像有人捂住了她的呼吸道,越蹬越猛烈,最后绝息般松缓下来。

第三十一章 从未有的平和

站在501房号的阳台上,比在单位宿舍那猪圈大小的地方舒服多了,九天外的风很抒情地吹过来,某些成就感也就抵消了某些挫败。平头前进孤枕难眠,在阳台上搞精神自慰,正搞得心情稍微舒坦,筋疲力尽地来了睡意时,他看见一辆黑色小轿车悄悄地趴在楼底下。平头前进不知道那是一辆什么车,他对车没有认识,没有研究,只觉黑糊糊的、很庞大的一片。过了一会儿,只见冷光一闪,一小团黑影从一大团黑影里分离出来,车门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看清了,那小团黑影是左依娜。

结婚前,平头前进和左依娜当中曾出现过一个男人,很短暂。男人一表人才,但硬件没有平头前进强。虽然她和那个男人没来得及发生什么,也算是犯有前科,也算是左依娜的一次小小的出轨。可见,他和她之间带着某种隐患的,如今这样的局面,也不是一点征兆都没有。这个开黑车的,深更半夜送她回来的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家伙?平头前进把客厅的灯打开,他很想看到左依娜进门一霎那的表情。他有点激动。他找了一个最佳角度,坐下来,若无其事地翻开一张抵纸。如他所想的那样,三十秒钟后,左依娜开外层防盗门,十秒钟后,一股风哗地冲进来,客厅的灯光太白,在黑暗中太久的左依娜半眯着眼,不适应屋子里的亮度,他看到她迅速的扫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她并没有他期望的那样,诧异并且难堪,她脸上的坦然和从容,反倒让他先诧异了。

你最好注意一点影响,替我保全一点脸面。他和她说话总是忽然崩出来,无头无尾,好像彼此都已熟知上下文。相濡以沫三四年,像平头前进说的那样,翘起尾巴就知道你要拉屎还是拉尿,彼此了解对方,就像左手了解右手。左依娜知道他在骂她。她不生气,或者说生不来气,在某种程度上,她还为他的自以为是替他可怜。在没离婚前,左依娜还是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换上她熟悉的拖鞋,按照一个标准女主人的姿势走路,拖鞋啪哒作响。她照例看了看墙角线上的裂缝,她已经养成了习惯,不管隔多少天进屋,她的眼睛总不自觉地朝那里望过去。天天和一个人在一起,感觉不到他的胖瘦,如果分离一段时间,就能立即发现对方的变化。对于墙上的裂缝,正是这个道理,所以它一直在平头前进的疏忽当中,而左依娜一眼看见,裂缝细线繁华密集起来。不过,这跟她没有关系了,房子归他,她怎么进来的,将怎么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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