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玫瑰(77)

一个大众化的男人上前帮林夕提包,说大众化是把他抛进人群中,他妻子也不一定能立时把他找出来,像我们根本无法区分一只蚂蚁与另一只的差别。他最大的特点是浑身上下毫无特点。像这种平常人,中国随时可以提供12亿候补。

林夕惊奇之下,以为在保定又多了一门亲。但那男子立时露出原形:“小兄弟,去哪,坐出租车走吧。”

林夕摇摇头,男子飞快地又迎上另一个。

三个人举着木牌走过来,林夕还以为是县令出巡时的“回避”、“肃静”的牌令,却见上面写得是“虎振”“天成”“明星”。还没来保定前就已知这里厨师技校比厕所还多,每个技校都会说“试学一月不收任何费用,报销来回车费。”所以每个想来保定免费旅游的客人都不妨找一个学厨艺的借口。

三个人分别夸张得把所在技校说成六星级,比国旗还多一星。林夕在他们口中不断升级。在不远的将来林夕会是省级、国家级、世界级大厨师,只是不知太阳系是否还有另一个贪吃的星球。否则,林夕会成为银河系级厨师。这倒令林夕这个只会煎鸡蛋的的“厨徒”受宠若惊,他从来不曾想自己还会有这么大的潜质。比爱因斯坦还厉害。

林夕找站牌像茫茫人海找一份缘,但总算是有缘。通知书上说是向南600米,但林夕辨向只依据建筑物,这时像初入大观园的刘姥姥,早不知东南西北,只好问身边一个正等转车的男子:“请问联合学院怎么走?”

那人不好意思地笑一下:“对不起。”

林夕的心登时凉了半截,这学校在方圆一里以内还没什么名气,不比清华北大,恐怕连南极的企鹅都知晓其名。

幸好那人后半句给林夕心上架了一堆炉火“我也是第一次来保定。”

终于,林夕向一对相拥而行的恋人问了清楚。林夕发现恋爱中幸福的人心情可以非常的好。可以像算命先生招牌上的有求必应,也可以像严刑烤打后的汉奸——能有问必答。

林夕的两个大背包太重——刚开学时,林母恨不能变成千手观音,放这不合适,又发现放那儿更不合适的瞎忙活。什么东西都往林夕包里塞,恨不能把自家的房屋切割一间装进包里,免得儿子在这边流落街头,林夕每走出100来米需要休养一下胳膊。

终于“保定联合学院”的金字招牌在阳光下闪烁。林夕有一种大难不死的欣喜,正要提一口气提包走进,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走近,他胳膊夹着一黑色的皮包。

林夕以为他要问路,正准备——那男子替他省了一句对不起,问“你是新生吧?“

林夕点点头“是啊。”

中年男子看一下四周:“我有法子让你少交2000块学费。”

林夕一怔,心中忖道:遇上了骗子?口中装出兴奋:“是么?”

男子也兴奋道:“是啊。”

林夕从未遇见过这种状况,像怀疑鸡蛋砸碎石头一样:“有这种事么?”

男子比印钞机还自信:“那还不简单。”

林夕以为他要推销假钞:“什么法子?”

虽知自己不会上当,但被他缭起了好奇。

男子的兴奋劲儿像劣质白酒越来越上头:“你知道吗?我是校长的亲戚。”

林夕生平最恨别人把自己当傻瓜,但把气愤包装好,不溢于言表:“亲戚?”

“是啊,我是,哈哈,校长的亲侄儿。”

心中潮思浪滚,脸上风平浪静:“噢,那您贵姓?”

“姓刘。”这回男子没有打哈哈。

“噢,我听说校长姓王的,却没什么侄子啊。”林夕信口胡扯,试探一下他是不是属猴,见杆就爬。

“哈哈,看您说的,大学校长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呢?你知另一个校长姓什么?”他小心翼翼地问。

“好象是姓杨吧。”“好像?哈哈,你可知杨校长就是我叔叔。”

“可你姓刘啊?”

“哈哈,你不知,我是跟母亲姓的。”他哈哈不停,大概断奶太早,是喝娃哈哈系列产品长大的。

“噢,您在保定长住吧?”

“哈,长住长住。”

“噢,可听您的口音不像本地人?”

“你听出来了?我是河南人。你说那钱……”

林夕静一下,他早听说:“山西贩子,河南骗子”这句话,看来这人是一个比较笨的,虽不断圆谎,却前后矛盾,怪不得河南人总被称为南蛮。

“等两天好吧,我再想想……”

“这还用想吗?多便宜的事啊,不瞒您再等两天也许我要回河南了。”

“噢,那会儿您说在保定长住啊。”

“是啊,哈哈哈,我老家在河南,我老母亲在那边没人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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