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薄雪草少年(20)

还记得她当时的眼神。

又惊喜,又心疼。

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可爱又可口的东西?但她更喜欢他,心疼他为了买蛋糕,自己省吃俭用。

那晚,两个人在默宁家不远处的一块空地,点燃蜡烛,插在蛋糕上。

她双手合十,许愿:老天爷啊,让我和滕司屿永远在一起吧。

当时的幸福多简单,好像每一瞬间都是永恒。

对,那是属于他们的小永恒。

不需要铺张,不需要轰轰烈烈,在一起就好,平平淡淡就好。

他咬一块,说:“原来生日蛋糕是这个味道。”

“你没吃过?”

司屿摇头。没有妈妈,养父性格又粗枝大叶,从来不会给他过生日。

默宁想说“你爸怎么这样啊”。可她那半句话还没说出口,一下子就哭了。这眼泪为他而流,她没想到,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中,居然还有人从没吃过生日蛋糕。

她切下一大块,塞到他嘴里,说:“等我长大了,一定每年都给你过生日,只对你一个人好。”司屿开心地笑,就算再吃一个月的泡面当午饭也值了。

今晚,跟当年一样月朗星稀。

可那个说要陪他过生日的女孩子,已经不在身边了。滕司屿坐在篮球场边,影子被月光拉得好长好长。发了一会儿呆,对面女生寝室的灯,一盏接一盏地熄灭。他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慢慢走去后街买了瓶啤酒,打算回去自斟自饮。

路过女生宿舍,只见半面楼笼罩在红红的火光里。不少人尖叫道:“着火了!快跑,着火了!”

着火的正是默宁的寝室,火势蔓延得极快,转眼火苗就蹿出了客厅的窗户。司屿脑袋里轰地一响,连忙跑到楼下,大喊:“默宁!叶默宁!”

没人应。

楼里一片混乱,女生们惊恐地往下跑。拥挤的楼道里,大家争先恐后地夺路而逃,乱成一团。他边往上挤边找默宁的身影。没有,始终没有她。到了五楼,火苗从门缝刺刺地往外冒,大门被烧得变了形。他用灭火器扫掉门上的火,后背被火苗狠狠舔了一下。

噬骨地疼。

他踹了几脚门。大门变形了,卡在那儿打不开。司屿的双手被烧过的铁皮烫得血肉模糊。管理员打了火警电话,可消防队员在几分钟里赶不到,灭火器又没办法灭掉里面的火。司屿心焦地大喊:“默宁!默宁!”

“唉……”门里隐约有她的声音。簌簌大叫:“滕司屿?!你tm快来救我们啊!”

听到簌簌的声音这么有元气,司屿稍稍放心,四下看看,发现从走廊的窗户往外爬,可以够着她们寝室卫生间的小窗户边缘。

但是,这里是五楼,下面的水泥地坚硬冰冷,稍有失手就小命不保。

火越烧越大,消防员还不见赶来。

司屿爬上走廊的窗户边缘,借着楼下路灯的一点微光,往她们寝室的那扇小窗户跳去。这绝对是玩命他没有十成把握,掉下去非死即伤。老天保佑,手虽然滑了一下,但他死命抠住窗台边缘,攀上去,钻进了寝室。

501寝室是两室一厅的结构,每间卧房住四个学生,客厅大家共用。旁边卧室的四个人今天都不在,真正被困住的只有默宁和簌簌。着火点在客厅和大门相邻的地方,门锁被烧变形了。难怪门打不开。她俩想逃又逃不出,正急得哭,见着司屿,跟见着救命稻草似的围过来。司屿扯下窗帘和寝室里所有的床单,连在一起结成死结。一头他拽在手里,另一头可以绑一个人。

“你们俩谁先下去?”他打量她们。

默宁望望这五楼的高度:“就从窗户这下去?”

“对,这床单连起来的绳子比较扎实,一头我拽着,一头绑在你们身上。我慢慢把绳子往下放。没时间了,快!”

“她先。”默宁想也没想。

簌簌热泪盈眶,只听到默宁补了一句:“她重一些,得要两个人在这头拽着。”

等胖妹林簌簌安全落地,大火已经完全吞噬了客厅。浓烟不断从卧室门缝往里钻,橙黄的火苗刺刺作响。

默宁脸都吓白了,等司屿帮她绑好绳子,她突然惊醒:“那你怎么办?没人帮你拽住绳子这头了。”

“快走!别管我!”司屿把她放下去,“我有办法!”

绳子一截一截地往下放。离地面只有两米多时,绳子骤然一松,她整个人掉在地上,尾椎骨被砸得生疼。她顾不上疼,连忙抬头张望——窗子里,只见红红的火光。整个房间都着火了。

“司屿!滕司屿!”

楼下围满了人,吵吵嚷嚷,她听不到半点他的声音。一颗热腾腾的心,嗵地掉进了刺骨的冰水里。她心想:不行,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待在上面。她立刻就往楼上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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