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有点奇怪又有点可笑的是,在若干年后,当和死老头见面的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他的心情却既不悲愤,也不怎么仇恨了。
好吧,或许还是有那么一些夹杂着恨意的鄙视在其中,可是,占据心头挥之不去的绝大多数情绪,竟然却是……悲伤……
别墅区大门口的保安走上前来对他敬了一个礼。
“请问您找哪位?”
季昱成按下车窗。“我和孟先生约好见面。”
保安用对讲机说了些什么,接着,门前的起落架缓缓抬高,与此同时,位于小区正中面对中央景观的那幢别墅的大门也慢慢开启了,露出里面绿树环绕的私家车道。
他踩下油门。红色跑车在一个漂亮的过弯后,驶入宝宅。
元旦那次,因为是夜晚,所以对死老头子的这幢豪宅到底长什么样并不是很有概念。而此刻,在午后的天光下,他终于看清楚了。
哼。
看来这老家伙还真tmd的不是普通的成功呢!
车道的尽头,是宅邸的朱红色黄铜大门。此刻,门已经敞开,而孟卉勇正站在门前微笑地望着他。
伪君子。
他别开视线。无视不远处的停车位,一个急刹车甩尾,把车大大咧咧地停在了大门的正前方。接着,熄火,下车,砰然合上车门。
孟卉勇笑着迎了上来。虽然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他曾经应对无数复杂的状况,可是这一刻,那个热情的招牌笑容却还是无法掩饰他的渴望、不安和紧张。
“好车!”他赞叹道,“你平时就是开这辆车上学的吗?”
“这是我经纪人的车子,”他冷冷地从他身边走过,“我只是借来用用而已。”
“我听说过你的经纪人。”孟卉勇跟了过来,赶在他前面带路,“姚宜君是吗?听说是个很厉害的角色。”
他没有兴趣继续这种没话找话的无聊交谈,所以决定沉默。
跟在老家伙的身后,踏入古色古香的中式大门,真正的庭院这才缓缓在他面前展现。
一道用无框玻璃封闭的中式回廊连接起了主屋和花园。
大红色的灯笼挂在长廊雕梁画栋的屋檐上,为木质廊柱和青石板路面增添了一抹艳色。透过干净清澈的玻璃向外望去,在小桥流水环绕下的庭院春意盎然,充满禅意。
蓦然间,一个清脆含笑的声音响起在了耳边。
“说起来也许没人会相信,不过……它的商标上的确写着香奈儿。”
这是多久以前发生的对白?
从新年到现在,只不过才刚过去了短短四个月而已。可是为什么,当回忆起元旦那晚的时候,却会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挥开记忆和胸口一紧的感觉,他让自己专注于眼前的这次会面……或者,也可以叫谈判。
“孟夫人呢?”他闲闲问起。
“她……”孟卉勇愣了一下,“她和她那些手帕交出去逛街了。”
“我还以为您和您夫人之间无话不谈呢,”季昱成冷冷一笑,“原来她不知道我今天要来啊?”
笑容在孟大总裁的脸上变得尴尬了起来。
“来,这边走。”他转移话题,带头穿过客厅,踏上了大理石弧形楼梯,“对了,这里你都没有好好参观过吧?”
他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黎娜呢?”季昱成瞟了周围一眼,“最近在学校里一直都没有看见她。她都在忙些什么啊?”
“黎娜?”孟卉勇微微一皱眉,“说起来,我今天一早起来就没见到过她。也许是和费烈在一起吧。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不过,我们已经决定在今年年内就为他俩举行婚礼。”
“我们?”他挑起一边的眉毛。
“也就是我、黎娜母亲和费烈的父母。当然,我们也是在了解过孩子们的想法之后才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是吗?”季昱成懒洋洋地反问。他慢条斯礼地跟在孟卉勇的身后,穿过二楼富丽堂皇的走廊,进入一间色调古雅,围幔厚重的书房。
孟卉勇掩上书房的门,邀请季昱成在一张看上去颇为柔软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后,自己则向条案书桌走去。
“像孩子的婚姻这种大事,父母其实是没有权利干涉的,”他在书桌后的明清风格红木太师椅上坐下,“关键还是要看他们本人的意愿。”
“那倒是。”季昱成舒服地窝在沙发里,伸长了双腿,“至于父母离婚,父亲离家出走这种事情,小孩子的意愿就可以像放屁一样当作不存在就好了。”
就像那把太师椅上装了弹簧一样,孟卉勇还没坐下就已经弹了起来。
“昱成!”他饱经风霜的脸愧疚地缩成一团,“我……”
季昱成连忙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