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许情深误浮华?(162)

最终,脚步声停在了任司徒所在的楼层。任司徒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母亲。

任司徒喉头有些发紧,静默了几秒才成功叫出口:“妈……”

“你来干什么?”

光这五个字,已经揶得任司徒哑口无言了。

司徒芳玉绕过任司徒,径直走到屋门外,取钥匙开门。任司徒看着母亲的一举一动,心里苦笑,这是要直接进屋、关门、拒她门外的意思?

任司徒也没别的办法,只好趁母亲真的关门前长话短说了:“妈。我要结婚了。”

司徒芳玉拿钥匙的手僵住了,身体也定住了。又是长久的静默,司徒芳玉回过头来,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波动地对任司徒说:“进来坐会儿。”

任司徒终于意识到自己贸然来这儿根本就是个错误,有哪个女儿结婚邀请母亲参加,还得客套地送来一封请帖的?母女间的关系能改善的话,早就改善了,根本就不会拖到今天……

任司徒手指有些僵硬,但还是很快就从包里拿出了请帖:“婚礼定在下周五,您有空就去吧,如果没空,那就……算了。”

任司徒把请帖递了过去。

司徒芳玉接过,依旧没吭声。任司徒倒是松了口气,起码自己送来的请帖没有被退回。她看了眼母亲手里那张香槟色镶金色的请帖,没有勇气稍稍抬起视线看母亲此时此刻的表情,便已收回了目光,调头走了。

直到任司徒已经下了两级台阶,司徒芳玉才终于开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任司徒顿住脚步。

这该怎么回答?时钟是个怎么样的人……好人?浪漫体贴、偶尔强势的人?心思深沉、让人很难读懂的人?

任司徒回头,朝母亲灿然一笑:“如果我还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个能爱我一辈子的男人,那肯定就是他了。”

这话母亲肯定是不信的,因为任司徒看见了母亲嘴角勾起的那抹带点嘲讽的笑。这般情不自禁展露出的表情仿佛在对任司徒说:有什么爱能持续一辈子?简直痴心妄想……

或许在母亲出嫁的那一刻,又或许在她出生后、父母用自己的姓氏组成“任司徒”这个名字的那一刻,母亲也曾相信过,有些爱能持续一辈子。

只不过最终妄想败给了现实……

任司徒也不指望能得到母亲的祝福,不等司徒芳玉嘴角那抹笑容隐去,任司徒已率先迈开步子下楼去了。

只是任司徒不知道,她走后,司徒芳玉就这样一直站在敞开的屋门前,紧紧攥着手里的请帖,终于,司徒芳玉拆开了请帖套子上的缎带,将请帖抽出,看着顶头那一句手写的“母,亲启”,司徒芳玉欣慰地笑了笑,可笑着笑着就流眼泪了。之前笑得无声无息,如今自然也哭得无声无息。

就这样静静地待了足足一刻钟,司徒芳玉小心翼翼地抹掉滴落在请贴上的眼泪,收起请帖,转身进了门。

司徒芳玉洗了把脸,开始收拾刚从外头买回来的菜。当年她一直忙着工作,不会做饭,也根本没心思去学做饭,女儿长到十几岁,吃她亲手做的饭菜的次数,一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反倒是现在,司徒芳玉不仅能把每一种菜叶都择得漂漂亮亮,掌勺的功夫甚至都能满足聋哑学校里学生们的胃口,她今天就在曾经就职的聋哑学校里待了一整天,曾经她的学生会用手语叫她校长,如今,孩子们都改称她“奶奶”了,让人不得不感叹时过境迁,只是再怎么时过境迁,她对孩子们所付出的,依旧比对自己女儿所付出的要多得多;任司徒也依旧没有机会吃到她做的菜……

坐在客厅里,择菜择到一半,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司徒芳玉一惊。愣了愣之后便慌忙地站了起来,擦干了手,快步走去开门。

来访的客人历来少得可怜,又正值各家各户准备晚饭的时间,司徒芳玉想不到除了去而复返的任司徒,还有谁会在此时此刻来她这儿敲门。

只是司徒芳玉从来都没有脸面、没有勇气、更不知该如何面对曾被自己伤成那样的一个孩子——哪怕那是她的女儿。

司徒芳玉拉开门时,看见门外的陌生脸孔,到底是松了口气的心情居多,还是失落居多?司徒芳玉还没来得及分辨,她面前的这个陌生而年轻的男人已经先行开口了:“请问是司徒伯母么?”

司徒芳玉狐疑地皱起了眉,忍不住多打量了这年轻男人几眼,谨慎地握着门把不放,点了点头。

对方见她点头,随即说道:“那我没找错。您好,我是徒徒的丈夫,我叫时钟。”

“……”

时钟瞟了眼屋内:“她在屋里么?”

司徒芳玉审视一般地打量时钟。自己的女婿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给自己的第一眼印象也不好,年轻有为、长相英俊的男人永远不可能和“老实本分”画上等号,就算这样的男人本性是好的,可他们所要经受的诱惑也比一般男人大得多,就像当年的任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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