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许情深误浮华?(163)

司徒芳玉收起了思虑,免得一想到某个名字就会忍不住恨得牙痒痒。她把时钟请进了屋,一边问:“我女儿已经走了。怎么你们俩不仅不一起过来,她都离开我这儿了,你都还不知道?”

言下之意很明显——感情好的小夫妻会这样子么?

“我今天有些事情要办,办完了才赶过来的。就只顾着开车,就忘了给徒徒打个电话,问她还在不在您这儿。”

司徒芳玉想了想,就没再继续追问。只是把时钟引到沙发上入座,开始了另一个话题:“你多大了?是哪儿的人?”

“和徒徒同龄。我是她高中同学,也是本市人。”

一听是“高中同学”,司徒芳玉原本紧迫盯人的样子稍稍舒缓了下。从同学发展起来的关系总归是靠谱的,从高中起就认识,起码可以算是对彼此知根知底了。

司徒芳玉的语气也友善了不少:“我去给你倒杯水。”

等司徒芳玉从厨房倒了杯茶水出来,时钟已经坐在沙发上,帮忙择菜了。

见这年轻人处理好的菜叶比她处理的还要干净,司徒芳玉一挑眉:“看样子你是会做菜?”

“我十几岁就会做菜了,谈不上多好吃,管饱就行。”

“这么小就得做菜……”司徒芳玉垂眸想了想,“是你父母工作太忙,没时间管你;还是因为你有弟弟妹妹要照顾?”

“对,一来是因为我有个妹妹,二来我父母也确实没时间管我。”

或许所有新女婿的第一次登门拜访,注定会成为对女婿的拷问大会,时钟也没能逃过,只见司徒芳玉琢磨了一下他的回答后,直接进一步问道:“你父母现在……身体还好?”

“我父亲身体很好,至于我母亲……她的近况我不太清楚,我跟她很久没联系了。”

“怎么会很久没联系?”

“她改嫁到国外去了。”

“那……她也不出席你的婚礼了?”

“应该是的。”

司徒芳玉暂时不说话了,显然新女婿的家庭不健全这点令司徒芳玉很是犯憷。

时钟心里头其实是很无可奈何的,他现在虽句句是实话,没有撒谎,但还是有所保留的,如果任司徒的母亲方才直接追问“你父母为什么会没时间管你?”又或者“就算改嫁到国外,你们也能联系上吧?你跟你母亲关系闹得这么僵,还有什么别的原因?”时钟怕是真的要破功了。

可司徒芳玉随后的问题,并没有令时钟轻松到哪儿去:“那你和你爸爸,还有妹妹关系好么?他们应该会出席你们的婚礼吧?”

时钟心尖狠狠地紧了一下。

“我爸会出席。”时钟觉得自己嘴角的笑容和择菜的手指都在持续的发僵,“我妹妹……她已经过世了。”

其实很多时候,时钟很感叹,任司徒是幸运的,在她最难过的时候,有一个盛嘉言陪着她,帮助她熬过了抑郁症,从这点上来说,时钟其实很感激盛嘉言;而其他不够幸运的人,就只能被抑郁症折磨得恨不能了断生命。

时芬就是其一。

厌食症、抑郁症,最终放血自杀。

时芬葬礼前夕,母亲最后一次回国,那次她给了时钟几万块,还告诉他:“不够再跟妈妈说。”

时钟当时把钱推了回去:“不用了,一次性买断吧。我要100万。”

母亲一脸震惊,时钟却连眉都没抬:“100万,买断我们之间的血缘亲情,以后你不需要再记得我,我也一辈子不会去找你。两清。”

他淡然地说出两清这个词时,母亲哭了,哭得那样美丽,时钟却没有看她,只是平静的站了起来,离开……

只是转身离开时,他终究也没忍住眼泪,但他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为泪水而改变,他依旧一脸平静,仿佛哭的那个人根本不是自己,他是那个哭泣的人,同时他又是那个无动于衷的看客……

***

司徒芳玉也不忍再问下去了,拿走了那一袋子菜,转而把水杯推到时钟面前:“别光顾着择菜了,喝点茶水吧。”

时钟依言,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上一个话题算是彻底过去了么?时钟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

这么多年过去了,时钟还以为提及这些往事时,自己不会再像被人死死扼住喉咙那般的难受,却原来,是他高估了自己。

“婚礼当天我让司机过来接您。”转移了话题,扼住他喉咙的那股无形的力量才终于远离了他。

“我?”司徒芳玉笑了笑,“我不会去。”

“为什么?”时钟有些诧异。

司徒芳玉比他更诧异:“你没听我女儿说过,我们家曾经发生的那些事?”

“都听说了。”

“那不就结了?我不是不想见她,我是不敢见她。是我把我女儿烧成这样的,你觉得我还有什么脸面心平气和的面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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