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皇书II(7)

连澜清是近几年北秦军中崛起的新秀,用兵狡猾如狐,恶毒如蛇,深受北秦王器重。

他话音还未落,砰地一声巨响,帝梓元身前的木桌连着她掌中的密信一齐碎成粉末。

将士神色一重,抿紧嘴不再言语。即便他只是个小将,也知一年前被破的军献城是何等惨况,五万将士守城而亡,三万百姓被坑杀,守护西北二十余年的老将军战死在城头。

北秦之罪,罄竹难书!

如今他们竟将施老将军骨灰置于城墙上任人观赏,还要带回北秦王城,若真如此,施老将军的骨灰永远都难归故土!

“回潼关告诉归西,就说这件事本侯知道了。”

良久,传讯的将士只听到这么一句过于平静的吩咐。他点头称是,退了出去。

书房里归于安静,帝梓元起身,跨过一地碎末,行到窗边。

停歇了战歌号角,一年后的青南山重回安乐,可这和平之景是安宁用命换来的。

安宁在青南城外咽下最后一口气时,这一生若还有遗憾,必只有施诤言。

“梓元,诤言向我求亲了,他说要带我回西北过日子,我没有答应。”

那时帝家冤案昭雪,安宁身为长公主知冤情而不报,受京城百姓口诛笔伐,却未应下施诤言的求婚,只一心留在京城缓和她和韩烨的心结。

帝梓元走出书房,踩着积雪停在梅树前,透过满枝梅花,神情渐渐恍惚。

“梓元,刚才送走他的时候,我总觉得这是我们最后一面了。”

一年前三国大战,入潼关前,安宁望着施诤言领军远走的背影,只说了这么一句。

一语成鉴,潼关一别,等着他们的竟是生离死别。

帝梓元回过头,望向书房正中殷红血迹未散的银白盔甲,缓缓闭上眼。

“梓元,答应我,无论将来如何,你和皇兄,都要好好的。”

“替我告诉诤言,如有来生,我不为大靖公主,必与他相携一生。”

我不为大靖公主,必与他相携一生!相携一生!

安宁离世一年,施诤言驻守东骞战场未离半步,如今他亡父尸骨难安,九泉下的安宁何以安息!

帝梓元猛地睁开眼,折断一枝寒梅朝书房走去,停在那副银白的盔甲前,将花放在盔甲面前。半晌,她拿起一旁悬挂的佩剑朝外走去。

韩烨或许要全施老将军教导之恩,施诤言兄弟之情。可她为的,只有一个安宁。

这一生,只要是安宁所愿,就是她帝梓元所愿。

军献城是西北重城,城池坚厚,兵甲凛冽,拥五万大军,八万百姓。大靖立国二十年,此城得施元朗镇守,御北秦大军于国外不计其数,得“大靖第一铁城”的美名。

云夏曾有言,军献不破,大靖永安。

可惜一年前,北秦东骞以两国皇室子嗣丧命大靖都城之名讨伐大靖,二十万北秦铁骑一夜突袭军献城,城中副将叛变,于深夜大开城门迎敌。施老将军匆促迎敌,只来得及在城破之际布兵御敌护送一部分妇孺幼童离开,三日后军献城破,五万将士战死城头,尸骨埋了城外三尺高,七万百姓除却一万幼童,四万壮年被坑杀,昔日繁盛向荣的军献城,如今只存活不足两万老者妇孺,以及那气势汹汹占据满城的数万北秦铁骑。

只是倒也奇怪,两个月前军献城守将连澜清大开城门,开始允许临近村庄逃亡的大靖子民回城寻亲,并贴出告示不再屠杀大靖子民。到底血脉连心,这些日子不断有牵挂家人的百姓从其他地方赶回军献城寻找亲人,只要能说出曾住在军献城何处,且有亲族来接,守城的北秦副将并不为难,一律放行。

是以最近军献城百姓脸上多了不少笑容,连带着整座城池都焕发起生机。直到八日前连澜清决定将施老将军的骨灰放在城墙上祭拜并要带回北秦王城的告示贴出,留在城内的百姓欢喜之心顿时灭得一点不剩。但北秦五万铁骑守城,城内的百姓除了愤怒,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一年军献城被北秦占领,城内着异族服饰从漠北而来的北秦人也多了不少。站在街上放眼看去,沉默颓丧行色匆匆的大多是被困围城的大靖百姓,嚣张狂妄横行霸道的皆是北秦子民。

两国积怨已久,血仇难解,除非一者亡国,否则世代难相容。

军献城内有一家君子楼,掌柜姓君,祖传的君子茶清香飘百米,乃西北一宝,往年这家茶楼吸引云夏之上的访客不知凡几。连澜清好茶,对此楼手艺独独欣赏,城破之际下令不得为难君家人和君子楼,是以君子楼得保,并在森严萧条的军献城还能经营下去。

此时,君子楼二楼。一布衣男子在厢房内临窗而坐,望着街上稀落的大靖百姓和不时挥着马鞭扬长而过的北秦人,眉微微拧住,摩挲茶杯的手一直未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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