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会记得(出书版)(48)

香烟中那种叫作尼古丁的东西是否真的有让人安定的作用我并不清楚,但事实上就是,我确定自己逐渐恢复了平静。

在袁祖域的注视中,我把我所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六层楼高的老房子,在这个城市已经不算多了,陈芷晴坐在栏杆上给杜寻打电话,言简意赅:“你现在不来见我,以后永远都不要想再见到我了。”

刚送完筠凉的杜寻,只好马不停蹄地又跑去见陈芷晴,因为极度的焦灼和疲倦,在一个拐弯的地方,差点跟迎面而来的一辆的士撞上。

在的士司机心有余悸的叫骂声中,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了杜寻的心头。

杜寻气喘吁吁地爬上六楼,看见栏杆上那个孤单的女孩子,她的脸上写着决绝。

是什么令一切变成了这样?杜寻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他只能哀求她:“芷晴,不要这样,你下来,我们慢慢谈。”

“还有什么好谈的呢?”她微笑着反问他,语气是毫不掩饰的讥诮。

杜寻一时语塞,陈芷晴却自顾自地说下去:“长恨人心不如水,杜寻,你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吧……你那么聪明,当然知道……但你想过这句话有一天会被我用来说你吗?”

曾经所有的感情,就这样被牺牲掉了,就像战场上森森的白骨被沙尘掩埋,谁还会记得那些虽不荡气回肠却也刻骨铭心的回忆呢?

陈芷晴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六层楼下的水泥地板:“杜寻,你说,是头先着地好,还是脚先着地好呢?”

像一根被绷紧的琴弦终于不堪过重的力道而断裂,杜寻整个人像元神涣散一般抱住头,痛苦地喊道:“陈芷晴!”

被叫到名字的女孩子回过头来对他笑道:“你觉得我很卑鄙是吗?告诉你,还有更卑鄙的……”

听到这里,袁祖域不禁打了个寒战,手里握着的玻璃杯也顺势一抖,有些水泼了出来。

我真的难过得几乎都说不下去了,这件事我不晓得可以跟谁说,我是筠凉最好的朋友,杜寻是顾辞远最好的朋友,于情于理我似乎都不应该向着陈芷晴。

也是要等到某些真相揭示之后,我才会明白,原来冥冥之中真的充满了隐喻,我在为陈芷晴落泪的时候,何尝不是为了自己落泪。

我停顿了一下,袁祖域迟疑着问我:“那她说的,更卑鄙的事情,是什么?”

“定位,在杜寻提出分手的时候,她就悄悄对他的手机进行了定位,所以那天晚上她才会出现在钱柜。”

杜寻在崩溃之余也被这件事弄得非常愤怒,各种难以言叙的情绪交杂起来令他口不择言:“陈芷晴,你从哪里学到一些这么龌龊的手段?!”

她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齿,无所谓地笑着,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

“龌龊吗……可能是有一点吧,可是,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呢?”

一切都已经变了,所有的事情都不可能再回到起点,伤害被撕裂得越来越大,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个人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拉得越来越远。

到了此时,杜寻反而平静下来了。

面无表情的他看上去极其残酷和无情:“你说得也对,我有什么资格说你呢,我自己本身不也是个浑蛋吗?”

陈芷晴脸上那无所谓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像是不敢相信杜寻会这样对她,她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你说真的?”

“真的,道歉的话我也说了,我想要做的弥补你的事,你也不给我机会,我还能怎么样呢?只能尊重你的选择了,你想跳就跳吧!”

陈芷晴真正的慌张是从这一刻开始的,她是从这一刻开始意识到,当杜寻把对待别人的那种态度拿来对待她的时候,一切是真正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杜寻冷漠的脸,忽然之间,所有准备好的、刻薄的、想要拿来奚落他和筠凉的话语,都像是卡在喉头的鱼刺,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杜寻继续说道:“你恨我,我明白,你口口声声说把最好的年华给了我,难道这种事不是互相的吗?我难道是把风中残烛一样的岁月给了你吗?你在国外的那两年,我难道没有去看过你吗?这段感情难道我就没有努力维系过吗?”

一连串的反问令陈芷晴应接不暇,很久很久都没有任何回应。

杜寻顿了顿,接着说:“我也不愿意这样的,但是,事已至此,我也无能为力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杜寻说完这句话,不等陈芷晴再说什么,返身就下楼了。

这是陈芷晴小时候住的地方,几年前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陈芷晴非要带他来这里看看,说是要让他了解自己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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