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欢2:乱舞(出书版)(145)

郑伯年捧了温好的酒过来,递给他:“皇上,这是北海的雕头。臣去年带了来,一直埋在花根儿下,方才启出来,也不知劲道够不够。”

楚正越接过来嗅了嗅,微笑:“宫中美酒无数,总不及雕头够劲。”

他拿着杯子坐在桂枝下,北方桂花比南方差得远,地栽出来的也细细袅袅的娇弱。犹记当年在东临王府,桂树壮大如梧桐,花如夜空满天星。花朵细小,偏生香气霸道得很,纵瞧不见婀娜,亦绝不可忽略。

郑伯年轻声道:“东临王府所驻旧奴,一早已遣入静园。府中一应皆为臣等的人,不会走漏半分消息。”

楚正越轻“嗯”了声,眸光潋滟,神情悠然:“你行事稳妥,朕很放心。”

郑伯年忍住心里翻涌,楚正越瞥他一眼:“坐吧,这是你家里。”

“谢皇上。”郑伯年微哽了下,曲身坐在楚正越的边上。一老一少,俱看着满园的秋景出神,没有再开口。

楚灏的确未死,不仅得益于他所练的内功,更因云栖蓝的至死纠缠。云栖蓝是杀手,干的是索命的勾当。既然做这营生,身上必带伤药。当时她被拧断了脖子,周身骨锁就此僵硬难拔,贴得紧密,怀中伤药并未掉落,且插在胸口的剑亦也一直未拔出,令经脉并未尽断。

楚灏随同云栖蓝一并沉进河底深谷,之后又随暗潮冲到滩坳死角。那里尚有许多尸骨,那些沉尸难寻的人,想必也是因这个水潮涡动的缘故,俱被冲积到了这里。楚灏回气后,见云栖蓝仍僵缠不放,摸走她身上的伤药勉强撑着,后来避开人迹匿在山谷里将养。

待他可以活动如常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年的光景。这也是郑伯年与卢树凛始终未能寻获他丝毫消息的原因,这些,都是他现身以后他们才知道。

实际上,若非楚灏主动现身出来。卢、郑两人就算再怎么密罗织网,依旧是找不到。楚灏深处权谋倾轧多年,太了解如何藏匿了。

他肯出来,只有一个原因,来找已经是嘉顺帝皇后的叶凝欢!

楚正越矫匿叶凝欢的身份,仍让她姓叶,仍来自东临,就是要引楚灏出来。楚灏一旦得知,刀兵林立也要来确认的。确认这个女人,是不是他的妻子。

他真的来了,只身一人。凭着对京城环境极其地熟悉,摸到了卢树凛的家里,摁了卢树凛的老婆沈雅佩。楚灏向她下手,原因就是沈雅言是她的亲妹妹。且从卢树凛待沈雅言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他是爱屋及乌,对这位发妻感情甚笃。

即便叶凝欢已成了楚正越的皇后,即便她在三月里产下一子,人尽皆知为楚正越所出。即便如此,他还是要来,要来见她一面!

他是值得叶凝欢托付终身的男人!

夜幕笼罩王府,一派寂寂无声。暖阁里熏炉正旺,昏灯点点,内里散了一地的破衣。叶凝欢窝在楚灏的怀里,手依旧抚着他瘦削的下巴,一时又抚着他胸口的疤,眼底又泛出泪花来,一时要笑,一时又哭,活像个傻子。

泪眼蒙眬,却努力张大眼,仔细看着他的样子,生怕还是梦。梦一醒又是一场空。

楚灏将她更紧地抱住:“放出消息的是他的部下,并不是他,他们不想错过这个天赐良机。当时为藩使的卢树凛与郑伯年得知正越要送你我的时候,决定兵行险招,密报暗局,并告诉卢松王车马徽记以及行进路线……”

叶凝欢泪哗哗地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是全天下唯一可以替楚正越辩白的人,也唯有他的话,叶凝欢才能相信。他若死,此恨难平。他若生,此愧难消!

楚灏抹着她的泪道:“文信与齐谨武功高强,加上北海亲护以及正越自己。到时自保完全可以,一旦事成定局。正越必可借你我之死而策反王祥,从而一举据占京师黄袍加身。到时他们再以死谢罪。”

叶凝欢哽道:“我差点毒死了他。”

楚灏又说:“我开始也是疑他的,但后来所见俱是反常。遂决定无论如何先来京里见你们一面再说!赌错了,大不了一死也没什么。”

楚灏捧着她的脸,露出璀璨的笑容:“你看,他不是把你还给我了吗?”

叶凝欢又抱住他,像个受气包。他只为解她的心结,却不肯细述他是如何死里逃生。这一年多来,他必是多次在生死间苦苦挣扎,看他创口的狰狞便能猜到。

他才是最有情有义的人,她做了楚正越的老婆,跟他在宫里过了这样久。他还是冒着可能会被楚正越一网打尽的危险主动现身出来,总不肯丢下她!

叶凝欢哭了半晌,揉了眼睛咧着嘴问他:“要是我没生孩子,你还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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