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欢2:乱舞(出书版)(144)

她盯着他:“我什么也看不见。”

他又拿了一杯酒来灌她,她喝得很痛快。

楚正越抹去她嘴角的残酒,掂了她的脸道:“这一年,我过得很高兴。”

叶凝欢半晌扭着下巴想拨开他的手,落下泪来:“可我过得很痛苦……我痛苦你就高兴,你浑蛋……”

“对,我浑蛋。”楚正越抄起酒壶,将酒倒进口中,垂首衔住她的嘴唇。她拼命晃头,还是被他扳得死死,将浓冽的酒浆共享,诱哄她启开齿关,与她唇舌纠缠。

他浮起淡笑,又亲了亲了她的嘴唇,轻声说:“跟我去见叔叔吧!”

她的脑子轰轰乱响,大张着迷茫着眼似乎听不懂他的话。楚正越一把抱起她来,大步往外走去。

白玉石鼓,朱漆梁柱。精雕玉砌,亭台水榭。东临王在京的行府一如宫廷,总是不改那斑斓颜色。夜色正隆,明月亮晃晃地顶在当空,廊下红灯排悬,与月影相偎带出流光媚影。厅内灯影下,有人独立在当中,高修而挺拔,长发过腰随风丝缕流泄。

听到脚步声,他飞快地转过身来,几步迈出门槛。眼线清晰如绘,眸子若星,那直挺高尖的鼻在月影下打出淡淡光影。

叶凝欢醉醺醺地被楚正越拖进院子,犹自破口大骂:“你怎么有脸来这里?你这个混账!”她又发了癫,跳着脚地想踹他抽他,还不止一次地低头啃他的手背,像只闹脾气不肯让人牵的小兽。

楚正越站住了脚,看着不远处灯光下的人影。衣袂与长发翩飞,四周的灯光聚拢在他的身上,齐汇入他的眼底。

叶凝欢似有所觉,慢慢停止啃咬楚正越手背的动作,直起身体向前看去。那身影何其熟悉,让她魂牵梦萦至死难忘。

楚灏赫然站在不远处,长发束起,丝丝缕缕垂泄而下,是那样分明缠绵。整个人形销骨立,胡子拉碴地添了几分沧桑劲儿。一双眼漆深动人,眼线分明,如细细描绘一般。

叶凝欢连续眨巴了几下眼,怔怔看着他。眼睛越眨越模糊,最后只觉蒙蒙眬眬一道影在眼前放大。将她完全笼罩在他的气息之下,指间的茧抚摩在她的下巴上,飞快从微凉变成滚烫。

楚灏的声音哑得厉害:“傻子似的,瞧见我,怎么只知发呆?”

叶凝欢心里像堵满了棉絮,涩胀到了极致。她张了张口,竟吐不出半个字来。唇角一痛,让她那有些迟钝的脑子清明了起来。好痛!她颤抖着伸出手去,揪住他的面皮用力一扯。耳畔传来楚灏低沉地闷呼:“傻蛋,我有影子!不是鬼!”

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叶凝欢只觉心脏被人猛地一攥又猛地放开,胀痛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她急促地喘着气,胸口窒得很,空气变得极度稀薄。她不顾一切地去扒他的衣服,裂开的襟口下,看到左胸那狰狞的疮疤。

时隔一年多,成了扭曲裂开又愈合的图腾!

“雁……雁……”她张着口,一个劲儿地抽气,眼泪拼命往下掉。

楚灏见她眼直翻白,生怕她就此厥过去,攫住她的唇给她渡气,泪水就此与她的融在一起,跌落进他们的口中:“我没死呢!你还在这儿,我怎么死?”

他掂着她的耳垂,唇舌更深入地去纠缠他。

叶凝欢紧紧地抱住他,不是梦,他回来了,楚灏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楚正越立在院门口,静静看着廊下的两个人。他的嘴角仍牵着淡淡浅笑的弧度,眼底是盈光乱舞的裂痛。

她是他不能放逐的生命,爱她超过了爱自己。他这一年很快乐,而她很痛苦。他终是不忍,将他的快乐建筑在他所爱的女人痛苦之上!

楚灏既然肯冒着极有可能被他局杀的风险而来,他自然不能输给叔叔。叔叔的人,由叔叔带去吧!

热息交缠间,叶凝欢忽然反应过来,猛地推开楚灏。楚灏呆住了,叶凝欢瞪圆了眼睛:“他……他故意的,他引你上钩!你怎么还敢来?快走!”

楚灏一把拉住她,调侃:“对,他引我上钩!死一块儿不挺好的?”

她泪水纷纷落,哽咽道:“可我改嫁了,我把你的名声全败坏了。”

“再改回来,遗臭万年配红颜祸水,不挺合适吗?”

叶凝欢再不说话,紧紧勾住他的脖子。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他说,有好多好多问题想问他。但什么都不及交颈缠绕紧紧相拥,不如此不能以慰相思,不如此不能诠释这一年来的苦楚煎熬。

两人紧紧纠缠,恨不得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心里有多想念,欲望就有多强烈,何需言语来表达?

楚正越立在太尉府的秋兰苑,满园金桂飘香,明月当空。十五了呢!今天是中秋,待晚上明月再来,必比此时更为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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