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欢2:乱舞(出书版)(21)

“你别动!”声音有点颤,余悸之后尚未如常,却控制得并不高尖。嚷出来,丢的是她和楚灏的脸。叶凝欢探出另一只手去拔箭,透木三分根本拔不动。

楚正越不走了,与她保持三丈开外的距离,看她如小兽在囚牢般苦挣,饶有趣味。

身姿袅动,步步生莲。自在角楼窗边看到园中那一抺影,他便知道,这正是他的契机。

他清楚一件事,朝廷欲借楚灏平北,纵然楚灏无力成事,也会很快借楚灏削减藩护。从楚灏开始,既而延至诸藩。他岂能就范?

既然楚灏有心推诿拖延,就别怪他剑走偏锋。

楚正越欣赏了一阵叶凝欢拔箭,清楚自己使了多少力道,十足把握她是拔不出的,便要看她窘迫看她慌张。明明这里是她的地盘,她却像是个误闯禁地的外来客。

见她默声努力,觉得格外有趣。当日匆匆一瞥,只觉她生得精致,今日容貌才算是瞧清楚了。腻腻软软,像是三月里的初萌的桃花,总带着缱绻。只不过,太温软轻柔的东西,终究是浸不进他的骨血。

一如难分不舍的爱,虽然瑰奇艳丽无比,终究失了真,不是人间的颜色。

楚正越欣赏够了,掸掸肩上的花屑,格外诚恳的态度:“既然不便过去帮你,不如叫人来吧。总不好一直这么站着?”

叶凝欢屡试无效,没再跟那支箭较劲,转了眼不看他,说:“不必唤人,你走了便是。”

楚正越偏不下这台阶:“冒撞在前,岂能弃之于后?”

明明看到她梳着髻,又穿行在这个地方。料定了她的身份,却一味装傻,想引了侍从婢女,掀了楚灏的脸皮?

再待下去,只怕不妙。

叶凝欢这几天因楚正越在,根本没出过内院的门。东临监行院在三天前得知北海王离了藩地,立时怀疑来了东临,韩东辉几次三番跑来寻事。北海的监行院形同虚设,没人敢拿楚正越怎么样。但东藩不同,这事可大可小,楚灏也不得不出去料理。

原本想着,楚正越没带两半人来,偌大王府里也不显山露水。韩东辉再怎么能闹腾,也不过是个臣下,没胆子真跑进来搜查验证。却没想到这成了楚正越的机会,生生将野撒到内宅来了。

说多错多,久留无益。叶凝欢心急如焚,只得行下策了,她反了足抵在树身上,借着蹬力猛地一扯。

箭仍是稳稳扎在树上,袖子却被撕下一大块来。不及肌骨现,叶凝欢右臂飞快地旋绕,宽袖碎帛便如有了生命,层层如花瓣飞卷,尽数遮掩。

叶凝欢本是舞者,技艺饱暖了她的血肉,亦充盈她的神魂,早与她生死相依。动作既突然又灵捷,更带出迷人的曼妙来。她一向如此,越是情急,姿态越是蘊足。极快的旋身借树挡住自己,小兔子般地就要逃。

楚正越微微牵了眉毛,眼里添了几分浓烈,笑意随之漾起,走得掉么?

叶凝欢凭着自身的敏感,只闻耳后风动,便知晓要坏事。一颗心突跳得快爆,却猛地转了身。他没料想她会突然转身,险险猛地停住步伐。鬓发只在他的眼底,趋近了,暗香若有似无,隐隐牵出一丝火光,暗焚着看不清。

叶凝欢仰起脸,不闪不避直对上他的眸:“是你给东临监行院放消息,让韩东辉三番四次来寻事!你倒是逮到了好机会,只是逼人莫太甚。若真闹大了,两败俱伤,你这一趟也只会白走。”

直接全摊开来,每一个字都戳到心肝,他有些始料未及。

叶凝欢盯着他的眸,逼迫自己镇定再镇定:“你的目的达到了。自是没人敢伤你,却是人人都想伤他。只不过,真翻扯了脸皮,还谈什么纵横交织?他若废了,你也别想高枕无忧!”

楚正越神情晦明不定,声音却带出几分悠扬:“你倒不是个绣花枕头。楚正遥的雅乐居真会培养人,可惜他没脑子,蓄了刀剑却拱手送人,反把自己了结。你的命好攀了棵大树,怕十九叔垮了没得福享吗?”

揭她的底,晒她的疮,知道她出身不好,字字戳进来。所见恶人不少,这般肆无忌惮的,他是头一个!

叶凝欢神情不改:“可不是,北海垮了你又哪来的福享?”

他微低了头,气势凛冽如北地苦寒的罡风,媚眼深处翻出点点腥残血色。宛如随时撕扑的猛兽,须臾可将她撕成碎片。

叶凝欢心里乱颤,偏梗直脖子,并不若他料的那般躲闪,反而晃了晃袖子,头更昂高了几分,随时准备一巴掌呼他脸上。

楚正越牵了笑意,露了原形,威胁得十足市井:“待楚灏回来,要他随我往鹤颈北围一道行猎。不然我就嚷出来,说你勾搭侄子不守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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