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欢2:乱舞(出书版)(20)

这张弓,是他父王楚湄的遗物。

当年他亲扶母妃棺椁入地宫,安置于父王棺侧。同胞兄长病故永安,至死未归故土。不足数月,父王又战死蛮沙,连尸首都未寻回来。接连重创突如其来,母妃孱弱,这般追着这对父子去了。

魂荡三地,不知地下能否团圆?

王陵厚重的石门被永久封存,他满张这沉弓,三支羽箭呼啸而出,是誓言!北海一域,不容人染指,便是当今皇帝楚澜,也不能够。

楚澜是君,他是臣。楚澜是叔,他是侄。既是他的主,他的至亲,也是他的仇敌。

卢树凛看他拿起软布轻拭着弓骨,笑了笑说:“不日便要回返,经过北围恰好尽兴。来时那里下雪,回去的时候天要更冷些。雪狐的皮毛丰满,若能擒两只岂不好?”

楚正越将弓放在桌上:“十九叔不肯同往,只咱们玩乐多没意思。”

卢树凛微怔:“不肯?他竟如此不识相?好不容易才归藩,自在为王何等快活?他却宁可去舔皇上的脚底板,当真是傻的么?”

楚正越半倚着雕花窗棂,看着山廊上掩于绿丛中的亭台:“他精得很呢!只一味拖延,逼得无法便借口王妃病重跑了。晚宴上再旧话重提也没意思,早想好新的托词了。”

忽见两个人影沿山廊上行,隐隐还有笑声。从笑声里可知是一男一女,能这般无所顾忌地在府里相携并行,必然是他那位新婚的叔叔了。边上的女人,自然是他口里所说的病重的娘子。不是病得神志不清了吗?还能笑得这样欢?

他鼻间轻哧却有些诧异,这福熙堂属于外围地段,楚灏怎么带了老婆往这里逛来了?

树繁叶茂,他看不清面容。见一道白影跳簇很是灵动,游廊环山绕,拐角处离这配角楼窗下最为接近,白影险险一晃,宛如一只大蝶般的灵动非常,裙裾便在叶隙间翩然,明明灭灭格外动人。虽是一闪而逝,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

两人沿着廊绕到另一端再没动静,想是边上还设有侧门,直接拐进去了。他出神地看着周围的景色,楼阁错列隐于花木,绕廊高低起伏相环。看来这东地的建筑起落的风格,的确与北方差异很大。

他犹自想着心事,卢树凛忍不住凑过来问:“殿下看什么这样出神?”

窗外秋海棠盛放,几株高壮的桂树亦花如星子坠了满树,香气馥郁色彩斑斓。密密匝匝直将下方山廊的顶檐都几近掩住。再远望去,像是另一个园子,却瞧不见半个人影。

“没什么,觉得这地方还不错。”楚正越轻声道,牵起一丝笑意,修长的手指忽然抚了桌上的弓,“想打猎了呢!”

“打猎?这里有什么好打?”卢树凛诧异,来的时候倒是路过了原都附近的围场,像精致的园林,比北海的差远了。

楚正越回眼笑了笑,意有所指:“自然有,若我猎得到,十九叔不想跟我去也不行!”

狭路相逢,是缘是孽,说不清。

王府纵是大,说到底也只是条狭路。

三棱羽箭寒光透骨,呼啸着直把距离缩短,不偏不倚钉了过来。叶凝欢的衣袖,与身侧的桂树串在一处,寸步难行!

这箭没穿了她的喉,亦没扎破她的胆,不过钉了她的衣袖限了她的行动。却如同扎在她的肺上,瞬时惊惧后,快气漏了风!敢在王府乱放箭的,除了那个楚正越还会有谁?今天趁楚灏去了监行院司,他的侄子在这里打上猎了。

箭体透乌,箭头之上倒刺列布。歹毒的兵器,放肆的人。

叶凝欢惊怒不绝,见一道影子躬了身自矮林中钻了出来,脚步不紧不慢。弯沉的弓在手,腰间的箭筒白羽团簇成雪。阳光自他背后透来,光圈乱闪,逆光看不清他的眉目,却觉那步履姿态似曾相识。

楚正越狭飞的眸生得媚,却危险。看清叶凝欢的时候怔住,眼睛微微睁大。叶凝欢眯着眼睛,看清楚以后同样错愕。

“竟然是你!”

异口同声,说不出的怪异。

楚正越缓过神来,一脸无辜笑得温柔:“原来真不是拐子,好生有缘呐!”

叶凝欢瞪圆了眼睛,脑里子想象的楚正越是个茹毛饮血,狂放无忌的怪胎。怎么能与当日的救命恩人合二为一?听了他的话,心里更是突跳,咬着牙半天说不出话来。

楚正越渐行渐近,笑意渐起:“得罪了,闲得无事想射鸟儿来玩,却失了手!没吓着你吧?”

桂树生得壮大,花朵却细巧。碎碎的花形暗藏,偏香得霸道凛冽,也算成就了它的枝干威武。香得太过,叶凝欢有些晕眩,气屏在胸腔不上不下,他渐行渐近,那口气终因一急顶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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