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沉渊(381)

谢开言逐渐回过神来,看向他:“怎么是你?”

“你以为是谁?”

她拂开他的手,收回脚踝,冷冷道:“你不是走了么?”

他却凑近一些,衣襟袖口的清香花气溢散了过去,快要染上她的鬓发。“你这样瞧着我,是在怨我抛下你不辞而别么?”他细细看着她的眼睛,笑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谢开言的眉尖忍不住抖了抖:“一月不见,付君的脸皮更加深厚了一些,去哪里修炼的?”

叶沉渊微微一笑,并不答。

她狐疑地下了床,低声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落得比我们还轻便,谢七的门禁也太松散了……”她用手杵在床沿上,伸足去勾被她甩在一旁的锦帛桑木屐,背对着他念叨:“付君好生没道理,真不知怎会被藤原家看中,派来做特使……”

坐在床边的叶沉渊出力拉了拉谢开言的头发,打断她的话,引得她怒目相向。

他淡淡道:“说那么多干什么,我只问你,想我了么?”

她嫌恶看他:“少做春秋大梦吧。”

他指了指床:“一回来就看到你睡在我床铺上,嘴里念着‘夫君夫君’的,难道不是想念我至深的缘故吗?”

她抬袖擦着嘴角,仿似要擦去已经说过了的话。过后,她又猛然想起什么似的,羞怒道:“我睡觉从来不说胡话,更不可能唤出你的字名,你少来诳我。”

他抓着她的发尾不放,捻在手心里把玩,清淡道:“姑娘家跑到男人床席上睡觉,又抱着我的枕头不放,还需要我诳你做什么?”

“那是空太郎——吵得我——”谢开言急得脸颊耳廓发红,才说出几个字,又觉得不妥,连忙住了口。

叶沉渊笑道:“空太郎怎么了?”

她扯回他手里的发丝,拉过凉席与凉枕,卷作了一团,羞于说一句话就掠出门去。跑到半路低头一看,曾属李叶御用的竹枕跃入她眼帘,这才明白了什么,又跑了回来。

叶沉渊笑着看她,她当着他的面抛下竹枕,勾过自己的凉枕,塞进卷席里,又拖着木屐啪啦啪啦地走远。

归屋后,谢开言洗漱完毕,谢七照例派出族内家眷替她梳妆,说道:“李叶这次送来了彩礼,向大小姐提亲。”

谢开言安稳坐在木凳上由着嫂子们巧手盘出发髻,回道:“我不嫁人。”

谢七惊奇:“为什么?”

“十分无趣。”

谢七回头想到叶沉渊带来的玉器珍珠、锦帛俪皮、山珍海味、茶果金银等百杂礼品堆满浮堡似的楼船上,因数量巨大,致使华朝士兵搬运了整个早上。他若是没嫁出大小姐,那叶沉渊岂会善罢甘休,说不定又要派出一座浮堡加送礼金,将他们的峡口彻底堵住。如今渡口已经堵死了,已让他们出行不便,渔民过来换取月初的补给,看见巍峨浮岛,还以为见到了蜃景,迟迟不敢靠过来……

他与谢族其他子弟一样,对钱财没有任何要求,只是叶沉渊热心,借着提亲的机会硬塞过来富可敌国的彩礼,大概是有意充实谢族的资本,让他们自行开辟出一个小国规模来……

转念想到这里,谢七只觉头痛,朝女眷们使了个眼色。

女眷拿起珠玉簪花j□j谢开言发髻里,细细地问:“大小姐为什么说嫁人无趣啊?”

“嫁过去后,便成了夫家的人,每日供奉公婆,比我们的早礼更麻烦。”

一位嫂子劝道:“付君家高堂已仙逝,不需大小姐供奉。”

谢开言怔忡:“是么?难怪没人教养他要讲礼一些。”

这话说得谢七面色极受用。他为了遮掩附和的眼神,故意转身去了内室,亲自在衣柜里挑选出谢开言穿的衣裙。

嫂子轻笑:“大小姐嫁过去,劝夫君要讲些礼,不是更好么。”

谢开言摆手拒绝:“我瞧付君穿的用的考究,可见他也是有些身家的人。大户人家与我们谢族不同,可以娶上三妻四妾,我嫁过去必定受不了这一条俗例,不高兴时将他的妻妾打死,那是极不好的。”

嫂子忍笑:“原来大小姐存了这么多心思,今天不细细问,怕是看不出来。”

谢开言微微低头,面色羞赧。“我只是随口说说……你们别当真……嫁给付君一事真的不妥……你们可不能逼我……”

嫂子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嚷道:“哎呦我的大小姐,你就像我们的祖宗一样,整天好好地供着你都来不及,哪又敢把你推出去嫁人。”

谢开言听了眉色舒畅,任由她们替她换上典雅精致的衣裙,去厅堂完成早礼仪式,接受众子弟的拜见。

吃过早膳,谢开言跟在子弟队伍后去梯田上采茶。谢七心急火燎跑过来,请她去树荫凉棚下站着,并递上了茶水说:“这些粗活儿,大小姐看着就行,千万不能亲手去做,脏污了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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