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贱谁怜(80)

追溯往昔,我的右眼只跳过四次,一次是大病,一次是中毒,一次是大婚前泄天机前来道别,还有一次是成亲当日十三前来闹事。

这么看来,今天也不会有好事。

我纠结,我挣扎,我就像那热锅上的大耗子,蹦跶乱跳。

可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这回不走,恐怕再也走不了了。

绕着屋子走了几圈后,眼见时辰将至,我急忙嘱咐了四个丫头出了宫门后如何接头,又塞了一堆珠宝首饰给她们,以防走散了自己也可过活。

四个丫头眼角挂泪,纷纷与我道别,各奔东西。

我捏了捏凉透的手心,摸着腰间的玉佩默念着:“若是上天助我,日后定当改邪归正,回归山林,若是上天玩我,日后也会千百倍讨回来,玩你个天翻地覆。”

不成功便成仁,毒誓发完,我也抱着塞着披风和古董的大包袱从后门出去。

后门接头的公公见我一愣,当下问道:“公子,您这是……”

我笑笑:“铺盖卷,当自己的娘子一样睡惯了,舍不得了。”

说罢,我抄出斗大的金珍珠塞进他袖子里,“嘿嘿”乐了。

公公双眼一亮,立刻拉着我走,边走边道:“使得使得,奴才特别能理解公子您这种心情。您瞅,奴才娶不得妻,就是娶了自己也睡不上,所以平日也只对自己的铺盖卷万般珍惜。”

我陪笑着,心道你前面用不着了,可你还有后面啊,怎能如此妄自菲薄。

我俩一路来到废物处理所,我又掏出三、五个珠子赏给沿路打点的宫人,在他们的安排下喜不自胜的钻进大桶里,搂着大包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假寐。

不会儿,车儿颠簸,轱辘碾地声阵阵有序,就着摇晃的车架,我也有点昏昏欲睡,很快就睡了过去。

梦里,我遇见了泄天机。

他身着官服,一脸肃穆,用一种瞧陌生人的冷淡目光瞅着我,然后揪住我怀里的大包袱,冷笑道:“竟敢私运宫中财物?推出去午门斩首。”

我一个激灵,“扑通”跪下给他磕头,扒着他的大腿求饶,却不慎扒下来一块儿腰牌,捡起来一看,字迹模糊,任凭如何使劲儿看也看不清楚。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碾地的隆隆声停了,先是桶壁上传来了敲打声将我唤醒,接着桶盖也被人打开,照进来一道强光,令我一时适应不能。

一只厚实的手伸了进来,我也没多想,当下握住,瞬间被他掌心的温暖感动了,遂握的更紧,一手抱着包袱,一手借力站起身,却不防弯曲许久的膝盖一个打颤,又险些跌了回去。

“小心。”

扶着我的那人出声提醒,声如暖流,当即灌入心肺。

我震惊的抬眼看去,泄天机。

“你……”

震惊过后全是喜悦,我实在料不到接应的人会是他,也实在料不到事情如此顺利,原先还以为我进宫以后,他便不再管我了,如今才明了,全是我小人之心罢了。

我冲他咧嘴一乐,却不见他礼貌地回笑,遂摸摸鼻子,尴尬的闭上嘴。

我想,许是他还在气我私自逛窑子惹出这般是非吧,稍后定要解释清楚。

我撑着他的肩膀,被他抱下车,低头抿着嘴偷笑着揣度怎么开口调戏,正望见他脚上的那双官靴,立刻怔住。

官靴?

我收住了笑,心里开始发凉。

深吸口气,顺着官靴往上瞧,未见他常穿的大红袍,在一身紫色底的官袍上,正绣着一只秋香色的四爪蟒,狰狞盘旋,呼啸入云。

素带缠腰,广四寸,辟垂,这是官位士大夫以上才有的考究。

以往披散的乌发整齐束起,一丝不苟,发髻以绯色官帽套住,斗大的红石镶嵌其中,将他整张面孔衬托出来。

傻呆呆的望着面无表情的他,才发现我从不知道,他如墨的眼里可以冷凉如斯,也从不知道,他时常微笑的唇可以抿出这般不苟言笑的弧度,更加不知道,他的五官原是锋利削瘦型的……

仿佛被人推进了三九天,通体透寒,我怔怔的启口,却说不出一句话。

“咣当”,包袱落地,金晃晃的身外物散了一地。

他微一垂眼,复又看我,凉凉的发话:“私运宫中财物?你可真是视财如命。”

耳鸣嗡嗡,眼前发花,浑身的血液皆流尽了,我瞅着地上一片狼藉,抽开了手,推开几步,脚下打晃的原地踱步。

环顾四周,却见暖色帷幕,紫檀屏风,诺大的殿里摆了三五件桌椅,上首雅座旁燃着熏香,满室缭绕。

此处,我并不陌生,先前我还在这里卷走了一包袱宝贝,现在又抱着它们回归。

第十一章 ...

尽管我的记性一向不太好,甚至有选择性失忆症,可有些事却记得真真的。

余姗姗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