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的制造/大江东去续集(出书版)(239)

崔冰冰回到家里感觉很累,躺在沙发上小睡。柳钧也累得不行,也斜躺旁边睡觉。人现在不管用了,昨晚熬到凌晨,到下班已经拖不住,还真如申华东所说,变老男人了。反而是崔冰冰醒来见柳钧还四仰八叉地在睡,保姆从厨房出来一看,活脱脱一对患难夫妻,苦命鸳鸯。

崔冰冰小睡片刻便醒,却见身边人还在呼呼大睡。她没去叫醒,就给公公柳石堂打了个电话,柳石堂一听有这等好事,连说儿子那理由是狗屁理由,他要设法拖上儿子一起接受采访。崔冰冰看看睡得死沉的丈夫,又打电话与同学说了柳钧不肯接受采访的理由。柳钧的理由实在太过怪诞不可思议,崔冰冰的同学反而更放不下,被吊起了兴趣,积极要求索性家访。崔冰冰也认为柳钧的理由很是狗屁,她沉吟片刻,便将地址说给同学,立即又一个电话请柳石堂来,让公公替她担了风险。

柳钧被拍醒,睁眼一看,发现掉进陷阱。身边两只狐狸,一个是他爸,一个是他妻,而崔冰冰的同学已经等在一边,拿出录音笔磨刀霍霍。事已至此,柳钧也不便矫情地拒绝,只好跟崔冰冰的同学谈。幸好崔冰冰的同学是个半路出家的工科生,能跟柳钧产生共鸣。于是,柳钧从国外谈到国内,从国内说到腾飞。而他的腾飞并没做什么,不过是在慢慢地有点儿辛苦地弥补先进与落后之间的巨大差距。相比这边科技园区左邻右舍亮闪闪的纳米技术离子膜技术软件开发等新兴项目,他的腾飞所做的一切实在是黯淡无光,不值得一提。

崔冰冰的同学听得很有味道,可是却想来想去不知道怎么下笔。他要求柳钧带着去看研究所,看工厂。那同学是本地金牌记者,起码在本市是跑遍码头,见多识广,原本听柳钧说了那么多,还以为柳钧弄了个作坊式的工厂,苦哈哈地领一群中老年技工做手工占大头的钣金活儿,环境除了人的眼白和牙齿是白的,其余都是一团乌黑,耳边则应该是敲铁皮的声音。他想不到他所处的别墅就是研究所,跟着走出去,那环境就是别墅区,有底下车库,有设施齐全的健身房和视听室,还有美丽的食堂。他隔窗看到有人在一幢别墅里面工作,穿着白大褂,干干净净。与印象中的研究所差不多,但环境更人性。

崔冰冰的同学心想,工厂肯定不同,要不然不用隔离开来。他抱着这种想法坐车进入工业区,工业区嘛,他很熟悉,天下乌鸦一般黑。但等见到路灯下腾飞挂满鱼鳞般爬山虎叶子的围墙,他知道,估计里面又是别有洞天,因为一个人的用心,会表现在他能操持的方方面面的细节上。果然,进到车间,他就有脱掉鞋子以免弄脏光亮地面的冲动。可头顶又分明是奔跑的行车,地面是飞奔的液压叉车,这不是机械车间是什么。而柳钧则是轻车熟路地告诉他,这儿做加工垃圾堆放站有几个原因,那个工人的操作姿势符合几条生产规程,而整个车间设备的排放又是有多少用心。柳钧说很简单,没有噱头,工厂就是这么具体化,这儿毕竟不是高档机械产品生产基地,没有如神如鬼的老钣金用肉眼一瞄,神出鬼没地对着一块金属来一锉刀,便能一刀定乾坤。这儿的形势作风就是傻做,与研发中心的风格一样,所以根本就没什么可写。

但崔冰冰的同学两只眼睛在安全帽下闪耀,一口否定柳钧的说法,他认为这叫大智若愚。想象与现实这么撞了一下腰,崔冰冰的同学顿时文思如涌。他回去就连夜写了一篇,题名“孤独的行者”。但是拿上去给主编一看,主编皱眉头了,这不是否定一大批吗,甚至是控诉英明领导们。主编留中不发。崔冰冰的同学急了,仗着金牌身份去跟主编辩论。最终被迫捏着鼻子修改几段,以向主旋律靠拢,总算发表,但题目依然未变。

酒香还要勤吆喝,柳钧头顶上有人开始关注这么一家公司,当然,关注的结果就是视察或者调研。好在现在有柳石堂,柳石堂好歹也是专业人士,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蒙个外行不在话下,再说他更能吹。除了陪着领导们好好地转,也趁机与领导攀起交情。又加革命的小酒喝几口下去,果然,一篇报道的效果开始好于柳石堂过往的奔波。柳石堂炒股之余,成了腾飞的男公关。

眼下有个名词,叫做眼球经济。对于一家并非直接面对大众消费者的公司而言,这个眼球若是领导的眼球,那么其经济效果便非常可观。柳石堂开始专心培养这种眼球。

柳钧看到报纸发表的整版专访,邮箱里又收到原稿的电邮,立刻给崔冰冰的同学去一个电话,承认自己最初有错,不该拒绝采访,他最初有些想当然了。很容易地,两人成了朋友,反而没崔冰冰什么事儿了。但是崔冰冰自得其乐。

阿耐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