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173)

宁蕙儿拼命将儿子抱进怀里,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儿子的脸,扭头却对屋里其他三个男人喝道:“滚,关上门。”

三个人当即闷声不响溜了,他们唯恐老太太纠缠上来,事情闹大。而宁蕙儿唯恐儿子的样子被门外来来往往更多的人看见,影响儿子的前程。

儿子非常需要她,这让宁蕙儿全身的力气又凝聚起来。她拼命将枕头捡来,垫在儿子脑袋下面,又去冰箱取来冰水,用毛巾冷敷替儿子镇定。几乎是立竿见影地,宁恕安静下来,眼光也不再涣散,看见了妈妈的存在。

宁蕙儿已经是第二次遇到此事,她已经悲哀地熟门熟路。她“嘘”了一声,“闭上眼睛,躺会儿,你刚才惊厥了,需要恢复。”说完,她自己又无力地坐到地上。

宁恕心里头依然翻滚,怎么躺得住,他拿开额头的毛巾,勉强起身靠在床尾,“妈……”

“别说。”宁蕙儿手忙脚乱过后,此时安静下来,却心乱如麻,扭头不想看儿子,却又忍不住盯着看。她儿子终究也是崔浩的儿子,她最恨崔浩的一点,儿子都继承来了。多么悲哀。

宁恕心里狼狈不堪,可他的手脚还被捆着,他即使想回避妈妈的眼光都不能,只能强忍着妈妈炙烤一般的目光。可他还是忍不住,道:“妈,我中了简家人的圈套。姐和你都成了简宏成的棋子,我是他的目标。”

宁蕙儿摇头,“我不要听,我早不去想跟简家的恩怨了。我跟你说过,我只想过几年好日子,我这年纪,没多少年好日子可以过了。老二啊,你能不能替妈忍忍,别再提什么报仇雪恨,妈折腾不起了啊。我现在连替你解绳子的力气都没有,妈老了,不中用了,你可怜可怜我,行吗?”

宁恕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根本不敢抬眼皮看他的妈。可他怎么都无法点头答应妈妈的要求,今天的事是百上加斤,他心头的恨如黑火灼烧着他的心。

见此,宁蕙儿流泪了。她想到当年绝望而无力的丈夫最终冲出去杀人送命。她的宝贝儿子难道也会走上这条路?

另一边,简宏成终于跟宁宥道:“你妈安然无恙,已经与宁恕在一起。两人应该都没事了。”

宁宥一听,手中的笔一下拍在桌上,“我问你,事情明明都在你计划中,你为什么预先不告诉出什么事,哪儿出事,出事到什么程度,以及你早想好怎么救宁恕的命?我别的能忍,我见不得我老妈被我支使得没头苍蝇一样,甚至面临车祸可能。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你的计划中的棋子,帮你制造气氛,促进冲突加剧?”

简宏成不紧不慢地道:“你别急,听我全部讲给你听,现在我可以说了。你弟弟约我周五面谈,我听他口吻很是胸有成竹。联想到他周日在我弟弟公司仓库偷窥,我意识到他手里抓到什么料了。所以我请朋友帮忙搜搜他的公寓,很巧,取到他放在公寓里的料了。我之所以不能提前告诉你全部,是因为我还得让我的人守株待兔观察宁恕一看资料被偷的即时反应,也即最真实的反应,以判断他手里还有没有其他更大的杀伤性武器。如果提前告诉了你,你又通知宁恕什么什么被偷了,我的人就跟不上了。但我忍不住还是提醒你跟住宁恕,我就怕我千虑一失,万一我的人没盯紧,而你弟弟很想不开,就糟了。现在我弟弟正连夜送那些料来上海,具体是些什么,究竟对我弟弟有多大杀伤力,等我看了再告诉你。但从你弟弟的反应来看,我抽走了宁恕釜底那条正确的薪。”

宁宥不由自主地又写下一条成语:釜底抽薪。而郝聿怀早兴奋地比划起来,奋勇写下“三十六计”。宁宥一时没心情管儿子,而是想了会儿,心平气和了,“我错怪你。按说,你不通知我都行……就这样,我得立刻连线我妈。谢谢你。”

简宏成道:“慢点儿挂。你知道得太详细,未必是你家人乐见。而且你如果说了我通过宁恕的反应判断他还有没有后着,会让他更加羞愧。你不如承认上我的当,做了我的棋子,你与家人同仇敌忾一气,做人更容易。”

宁宥听了好一阵子无语,过会儿才道:“你多事啦。”

简宏成不由得“呵呵”一声,自己也觉得尴尬,忙说再见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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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宥一时恍惚,依然举着手机不放。

郝聿怀却在旁边听清楚通话已经结束,便插进来问他最急于想知道的问题:“妈妈,爸爸那儿怎么样了?那位顾阿姨早上跟你说了些什么?”

宁宥想再恍惚也不成了,直接陷入更大的情绪不适,顾阿姨?啊呸!她配?可她刚才忙于处理弟弟的事,恰才告一停顿,脑袋还处于真空状态,完全没精力面对儿子的提问,她只好装作如梦初醒般跳起来,道:“哎哟,忘了做晚饭。”说着忙窜入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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