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438)

检察员依然不动声色地问:“你和你姐姐感情这么差,到诅咒她死的地步,她会如何待你?你不如丢弃一切幻想,好好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宁宥会如何待他?宁恕飞快地回忆起他与宁宥的一场场冲突,以倒叙方式从办完妈妈后事那最后一场冲突,郝聿怀骂他“疯子”开始回忆,到宁宥连回他一句话看他一眼都不愿,再往前去,每一场冲突都是他把宁宥往死里整……可是,宁宥在他与赵雅娟交锋那天早上发来一条情真意切的短信……宁恕清晰地回忆起短信的每个字,如抓稻草一样抓住每一个在心中的记忆,还得不断敲桌打断检察员的一再提问,可是他将短信翻来覆去咀嚼之后发现,那条短信压缩后的意思是:既然你作死作活,那么我不再管你死活,但我会尽人道收留你。那意思是,宁宥不会帮他打官司?他不禁想到简宏成的警告,简宏成晚上特意找到他,提醒他找好给他送牢饭的人。那意思是,简宏成早已获知宁宥不会管他的牢饭。正如短信里宁宥说得很清楚,她只管最后收留。

但,这不可能。宁恕焦躁起来,面对检察员的再一次催促,他激动地大喊:“不,通知她,她不管也得管,她会管,她会管,她会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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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医院其他科室菜场般的热闹,心理科就显得冷清得多,进出的人也显得不怎么理直气壮。还有一个郁闷的病人站在走廊大声控诉他挂号的是神经内科,医生非要赶他来这儿。陈母神色阴郁,陈昕儿一脸茫然,两人坐等了会儿就很快可以见专家了。

也不知怎的,专家问的问题总是能一针戳到陈母的话痨穴,专家问到病情从什么时候开始,陈母一下子回顾到陈昕儿的高中时代,上海工作无缘无故地丢失,深圳遇难等等,滔滔不绝。专家认真听着,随时插话问一句该阶段陈昕儿的精神状况。

与以往看病不同,以往都是排半天队,医生在一帮病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中三言两语就将病人打发了,若医生多言语几句,旁边等候病人便会躁动不安。而这次,医生一个个问题仔细地提出来,都很切中要害,陈母考虑着,回忆着,回答着,不知怎的,越想越心酸,头一低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不想在外人面前哭,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旁边陈昕儿看着开始烦躁不安起来,左右张望着旁人的反应,站起身遮挡在陈母面前,又悄悄推妈妈几下,暗示其克制。

专家早已习以为常,耐心等了会儿,问:“你们看起来没有医保?”

陈母忙点头道:“这几年把工作都敲掉了,连朋友帮忙找的铁饭碗都没保住。”

专家道:“看起来历年常规体检也没怎么做。诊断还需要体检排除脑部疾病和身体其他脏器的疾病,我给你开好各项检查,为你女儿身体计,最好全部检查一遍。然后拿检查结果再来找我。”

陈母红了脸,局促不安地道:“我不知道……还以为……我只拿了一千块钱……”

专家道:“嗯,不急,我替你算一下……够了。你拿去付费预约吧。先给你开的一种药,你一定要观察服用后的反应。不用担心,如果排除脏器疾病的话,现在许多国产常规药价格并不高。”

陈母想不到医生这么体贴,她面红耳赤地起身,想说感谢,可又怕自己一张嘴就软弱地大哭起来,她只能鞠个躬,拖陈昕儿离开。

检察院的通知终于降临宁宥的手机。而翱翔集团办公室转达时说的传唤已经变为拘留。宁宥从格式化通知中听出三个关键词:拘留、诬陷、行贿。

宁宥忍不住问通知人,“请问,我这手机号码是翱翔集团退回通知时跟你们透露的,还是宁恕向你们透露的?”

检察院的同志倒是实事求是,“宁恕跟我们说的。”

宁宥不禁“呵呵”一下,才道:“我正出差,不如我今明两天找时间去你们那儿拿一下。”

转身,宁宥便一个电话打到简宏成那儿,“回上海了吗?我出差呢。”

简宏成笑道:“你纯粹是躲我,别狡辩,心照不宣吧。”

宁宥不禁笑了,“不是狡辩,我是真的在躲人,但躲的是被灰灰爸检举的人的家属。等下我去检察院拿宁恕的拘留通知,他最先还跟检察官们赌气,说全家人都死光了,没有家属可以通知。不知怎么今天忽然反悔了,要求通知我了。罪名是诬陷和行贿。你要是还没回上海,一起吃个饭,我请客感谢你。”

简宏成道:“我在深圳!我上海的公寓钥匙要不要给你?呵呵,你肯定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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